可能在这些事上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孟冬始终没有办法堪破这个残局,但他也并不着急。
“公子,郎中来了。”清茗见他坐下,才继续方才没说出口的话。
孟冬从棋盘上分出注意力看向清茗:“这么快就又到了来诊脉的日子?”他说着话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其实他胸口的伤处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晏弘一直觉得他身虚体弱,出发前专门叮嘱了郎中每隔几日前来诊脉,诊脉的结果要以密信发往军中。
孟冬无可奈何,却也心甘情愿。
他将捏在手里的棋子放下,点了点头:“请郎中进来吧。这天气这么冷,郎中跋涉而来,让人送盏热茶进来。”
先前孟冬是从来不会在这种琐碎之事上耗神的,又或者,他根本不会在意别人如何。现如今看起来,他倒是更像是一个鲜活的人,也愈发让清茗这个旁观者觉得好接触了些。
晏弘知道孟冬对清心这个半路出家的郎中医术极为不信任,所以自孟冬回到王府,便一直由这位郎中为他诊治,孟冬对他颇为敬重,先请他喝了热茶暖了身子,才将手臂伸了过去,由着对方诊脉。
哪怕晏弘并不在府里,对孟冬身体的关照也丝毫未放松,虽然不用再继续服药,但各类的补品也喝了不少,加上还有一个白老夫人是不是的关怀,所以孟冬现在的身体竟是比先前还要好上许多。
那老郎中替孟冬把完脉,也忍不住满意地点了点头:“公子的身体比起老夫头一次诊脉的时候可是好了不少,换寻常人家,没有个一年半载可是养不回来的。”
孟冬漫不经心地放下自己的袖子,面上带着点笑:“有劳先生费心了,是先生医术高明,我才有今日。”他说着,朝着清茗看了一眼,“让府里的马车送先生回去,今日天冷,酬劳也是要加倍的。”
清茗应声:“公子放心,这些小人都安排妥当了。”
孟冬笑了一下,朝着那老郎中看了一眼:“所以就劳请先生在给王爷去信的时候,也照实来说就是了,也好让王爷能够安心。”
“公子放心,老夫回去立时就给王爷去信。公子现在的身体确实是好了不少,王爷在军中知道了想来也会开心的很。”那老郎中站起身,“王爷为了护卫我江陵城而不辞辛劳,能帮王府做些事情,让王爷在前线安心,也是老夫之幸事。”
孟冬与这老郎中又客套了几句,才客客气气地让清茗将人请了下去。
等清茗回来的时候,孟冬已经又站在了窗前,这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也怕着凉,他只将窗子开了一条缝隙,听见清茗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只是缓缓道:“已经入冬多日了,却一直不见落雪。”
清茗应了一声:“江陵不知是不是沿江的缘故,总是很少落雪。小人长到这么大,也只见了两次,下了薄薄一层就化了,实在是失望的很。”
孟冬听出他语气里的失望,不禁笑了起来:“我小时候见过大雪,洋洋洒洒地从天上飘下,粘在衣物上,就仿佛鹅毛一般轻盈。每过多久,就积起厚厚一层,放眼望去随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就好像这世上所有不堪的东西,都能用这一场雪来洗净。”
清茗是土生土长的江陵人,自是没见过那种场景,闻言不禁觉得向往,还忍不住问道:“那是不是天也冷的很?”
“天气是比江陵要冷上一些,但那时候年纪小,倒也不觉得。裹上厚厚的衣物就敢去雪地里打滚,被人拉回去的时候,手和脚都冻的通红却也不觉得,直到进到屋子里,才能感觉到发痒。”孟冬的语气格外的轻,就像是不忍心打断自己的回忆一般。
多年以来,孟冬的生活里一直都只有仇恨,他关于宁州城,关于自己幼年所有的回忆,都被那一场大火而掩盖,先前那七年所有的欢乐回忆,因为那一场火都变成了痛楚。所以孟冬并不愿意去回忆。
而现在,他亲手终结了这一切,再也没有了负担,心态反而平和下来,过去那些被他刻意隐藏的东西,也终于重新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现在他倒不在觉得有多痛苦,因为无数的细节让他慢慢回想起来,他曾经也是被人关爱和心疼的。即使那些并没能持续很多年,因为郭固的原因而消失殆尽。
但他亲手杀了郭固,所以那些错失了的疼爱,也终于重新回到他身上。
没有人是生来就该孤苦无依的,即使是他亦然。
孟冬的心情好了许多,他回过身将窗子关好,朝着清茗道:“替我准备车马,我想出去逛逛。”
这还是这么多日来,孟冬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出门,清茗不免有些好奇:“公子想要去哪?”
可能在这些事上耗费了太多的心神,孟冬始终没有办法堪破这个残局,但他也并不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