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幄丹抬手,掀开了挡在面上的披风,孟冬这才看见他现在的样子,竟是比晨起的时候还要狼狈。脸上布满了血污,头盔也不知所踪,原本金色的甲胄上面也尽是斑驳的血迹,连用惯了的长剑竟也断成了两截,手里扔握着半只残剑的剑柄。
徐幄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说起来我倒是有点想念你家太夫人院里小厨房的美食了,不如我也跟你们回去,用了晚膳再回家?”他说着话,用残剑拄着地想要坐起身来,突然就发出一声轻呼,“嘶——看来我还真得爬回府了。”
晏弘愣了一下,急忙蹲下来,挥开徐幄丹按在腰腹上的手,将他的甲胄解开,露出里面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袍子,在徐幄丹方才按着的地方,分明看见了新鲜的血迹。
晏弘登时便了脸色,他转过头瞪着徐幄丹:“伤成这副样子,还拖着不肯回府,你是准备替我省麻烦,让我最后直接把你的尸首送回去吗?”
徐幄丹方才那一起身牵动了伤口,朝着晏弘苦笑道:“我是刚刚才发现这里居然还中了一剑。伤口应该不深,最起码我感觉的到,没有伤及到五脏六腑,所以除非你把我留在这儿,直到我把身上的血完全流干,不然你还真没有机会送我的尸首回府。”
晏弘轻哼一声,发出一声嘲讽的笑,手下已经利落地撕开了徐幄丹腰腹处的衣料,露出了那道伤口。如徐幄丹所说,伤口的确不深,只是伤在这个位置,徐幄丹大半的动作都会牵动伤口。
孟冬已经迅速地从怀里摸出了金疮药,在晏弘身边蹲了下来,动作小心地将药粉洒到伤口上,看着白色的粉末慢慢被流血浸湿,染红,之后流血的速度慢慢变缓,最终完全止住,孟冬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晏弘顺手从徐幄丹的披风上扯下一块布料,将他腰腹上的伤口简单地包扎了一下,而后长舒了一口气:“方才我还真的有那么一刹那的惶然,这要是你就死在我面前,我可怎么去跟徐老将军交待。”
那金疮药中有止痛的药材,这一会的功夫,徐幄丹便感觉到痛意逐渐消散,当然,也可能是伤口在冷风里吹了太久,让他丧失了知觉。他伸手在自己腰上摸了一下:“幸好我这个人福大命大,这点小伤还真要不了我的命。”
晏弘轻轻笑了一声,在徐幄丹左侧蹲了下来,和孟冬一左一右,扶着徐幄丹缓缓地站了起来:而后朝着孟冬道:“看来我们今日得晚些吃晚饭了,得把咱们徐公子先送回徐府,幸好徐老将军见多识广,这点小伤,还不会吓到他老人家。”
孟冬朝着徐幄丹脸上看了一眼,一眼就瞧见了徐幄丹脸上的犹豫,正当他思索着要不要试探一下之时,就听见徐幄丹缓缓开口:“罢了,这副样子就别送我回府了,送我去别院。我突然想喝一碗江柳煮的汤,然后好生的睡上一觉。”
晏弘微挑眉,与孟冬对视一眼,唇畔出现会意的笑:“就是你这副煞神一般的模样,别吓到人家姑娘才是。”
徐幄丹伤了腰腹,不敢太用力,只能由着这二人扶着自己,听见晏弘的话只是轻轻笑了笑:“你家孟公子知道,她虽然只是个姑娘可是胆子大的很。更何况,我什么样子都不会让她受到惊吓的。”
徐幄丹不比孟冬,这八日来,孟冬寻着间隙还回府休息了几次,徐幄丹身为主帅,肩负整个江陵的安危,哪怕敌人暂且退兵之时,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三军将士一起,在城墙上足足守了八日,直到看见了熟悉的大门,才恍然自己已经有这么多日没有回来,而且,居然还有那么几分惦念。
清茗上前叩门,府里的小厮很快就将门打开,正要询问,就看见了躺在马车上的徐幄丹,不由惊呼:“公子,您这是受伤了?快快快,去请郎中!”
徐幄丹在晏弘与孟冬的搀扶下坐起身,朝着那小厮摇了摇头:“换了药,不妨事。”他的视线顺着敞开的府门向内望去,“江姑娘呢?”
“这个时辰,姑娘大概是在佛堂,自那日敌军来袭开始,姑娘每日大多的时候就都呆在佛堂,大概是替公子祈求平安的。”那小厮回道,“小人这就去请姑娘出来,看见公子回来,她应该高兴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