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以现在的晏泰还有都城来说,也算不上一件多难的事情。晏泰早就失去了都城之中的民心,在接连被几位手握重兵的将军背叛之后,军心也已不稳,不管是都城之中的普通百姓,还是驻守城池的将士,又甚至是朝中的文武百官,哪怕是晏泰自己,心中都已十分的清楚,属于光熙帝晏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其中不是没有人动摇,晏泰本就算不上一个多圣明的皇帝,相对来说不顾性命也要忠诚于他的人也并不太多。对于其他大多数人来说,既然知道等待这人的已经是个死局,那又何必要浪费自己的时间与精力,甚至搞不好要搭上自己的性命为这人与守一座根本就守不住的城?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等将来晏泰死了,新皇登基,他们这些忠诚于先帝的旧臣,自然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他们还有妻儿老小,还有自己的日子要过,这皇位本就该是有能者居之,他晏泰连自己的皇位都守不住,又凭什么要他们来卖命。
存有这种想法的人在都城之中并不是少数,因此,当大军真的发起攻势的时候,并没有遭遇太过于顽强的抵抗,北门的守军甚至直接大开城门,将大军一路放进了城中,直朝着皇城而去。
历经数朝修建而成的厚重城墙都没能阻拦住气势如虹的联军,更别提是只有几千御林军守护的皇城。联军一路宛入无人之境一般,偶尔遭遇及其细微的抵抗,也当即消除,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伤亡,就格外顺利地进到了皇城之中,一路进到内宫。
久在皇城之中的人最识时务,宫人们早在攻城之前便已四散逃窜,没有来得及离开的便等着新朝建立效忠新主。而后宫之中的各位贵人们,也尽可能找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躲了起来,但是很快,就将被人发现,从此结束自以往尊贵富庶的生活,开始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洞中仙
但晏弘并没有心思去在意其他人的死活,如何处理前朝皇帝的后宫子嗣,是西南王该决定的事情,晏弘懒得去参与。他忍辱负重十余年,一路从江陵到都城,颠沛流离,为的从来都是一个目标而已。
身为人子,他必须要给自己尊重敬爱的父王一个交代,了结了这所有的一切,也将结束自己心头的所有仇恨,给自己一个解脱。这说不定也是给晏泰一个解脱。
晏弘抬起头,看着面前巍峨的宫殿,他记忆力还算不错,还能清楚地记起自己上次到这里来的时候的场景,记得晏泰的装模作样,也记得自己如何的忍耐回应。
那时候他跟晏泰早就看透了彼此,却仍旧要装作各自要维持的样子。晏弘忍不住好奇起来,到了今日这个地步,那个晏泰又会如何面对他?是惊讶,愤怒,还是憎恨?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一毫的悔恨?毕竟,若不是他自己当日非要除掉对自己并无二心,甚至可以说是对楚国忠心耿耿的亲弟弟,又怎么会从此与自己的亲侄子结下仇怨,忍辱负重十余年,苦心经营,只为了夺了他的性命给自己父王复仇。
但晏弘更觉得,像是晏泰这种人是不会悔恨的,他们只会自怨自艾,埋怨先帝给予晏昌太多的关注,埋怨晏昌不能尽好为臣的本分,将江陵的兵权交托出来,抱怨晏弘跟他爹一样讨厌,居然做下欺君罔上的事情,由此可见,晏弘他爹当日也一定是包含祸心,那自己提前动手也是理所应当。
孟冬侧过头,发现晏弘停下了脚步,正仰头看着面前的宫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忍不住担忧道:“王爷,您没事吧?”
晏弘回过神,朝着孟冬看了一眼:“怎么?”
孟冬抓住晏弘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轻声道:“我懂你此时此刻的感受,那一日,我混进郭固的营帐,准备对他动手的时候,大概就是你此刻这样的心情。有些东西积压在心头太久,终于要离开的时候,难免会觉得紧张忐忑,甚至还有几分不舍,不过,很快就将终结。就像郭固一样,晏泰也好,甚至孙乾之也好,他们这种人,终将遭到报应。”
晏弘用指尖轻轻地摩挲孟冬的手背,缓缓道:“我没有紧张,也没有忐忑,其实,星愿我还有那么一丁点的兴奋。”
孟冬愣了一下:“兴奋?”
“是啊,兴奋至极,”晏弘嘴角向上扬起,“想到今晚就要解决这所有的一切,与你开始一段全新的人生,我就忍不住充满了期待,所以才会觉得兴奋。”
小齐将军这种吃吃睡睡的生活又持续了三日,在西南王与晏弘还有军中数位将军一再地商讨之后,终于将攻城的计划完全地制定下来。在他们眼里,对于都城早已是势在必得,怎么以最小的损失将都城拿下,才是他们商议的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