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慢慢地从榻上起身,蹭过去环住晏弘的腰,声音里透着一丝没有消散的睡意:“这不是王爷当初答应的吗?现在后悔了?”
晏弘拉着他的手臂,让人坐起来:“我当然不后悔,但是你前一晚可是答应了我今日一起去徐府,难道这么快就要反悔吗?”
孟冬抽了抽鼻子,用手在脸上抹了一把,这才将光裸的脚伸到床下,站到地上:“我当然不会后悔,这不就起了吗?”
他赤着脚也不穿鞋,径直走到桌边,端起晏弘喝了半碗的赤豆汤,喝了几大口下去,而后才觉得自己总算是清醒过来,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江陵的夏日也太难熬了些,早知道这样,前几日我就该跟娘亲一起去青云观避暑,好歹山里比这里舒服些。”
晏弘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你不是说了以后都不想再跟我分开吗,不管我去哪都要跟着我?这不过是天热了些,就要丢下我一个人在这城里。”
大半年之前,他们攻下都城,帮助晏晟夺下了皇位,助他登基,本以为就此以后就要将江陵的兵权交托上去,但晏晟却表示,现在朝堂初建,朝中还是一团糟,他需要稳定光熹时期的老臣,收揽人心,还要小心提防,清理前朝余孽,已是不可开交,没有功夫再料理边城的事情,南郡王反正坐镇江陵多年,就继续管下去就是了。
尽管军中又几位将军坐镇,但晏弘现在毕竟不再是往日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荒唐王爷,总不能完全不闻不问,时不时地也走要到军中去一趟,让他丢下所有跟着孟冬去山中避暑,也是不可能。
孟冬听见他的话,回过头来:“所以王爷就该清楚,在这种天气里我还坚持留在府中陪你,是何等的真心实意。”
晏弘轻轻笑了起来:“那多谢公子真心实意。”
孟冬毕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终于用了所有的勇气从床榻上下来之后,后面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难了,很利落的梳洗更衣,喝了小半碗赤豆汤,就跟着晏弘一起出了门。
幸好徐府不像徐幄丹的外宅那样在城外,所以从王府过去,也没有很远,上了马车不一会的功夫,就到了徐府。徐老将军在江陵的军中有许多的旧交,在这种日子,各位将军自然也前来庆贺,加上徐幄丹也有几个狐朋狗友,便在府里设下了酒宴,招待众人。
但晏弘与孟冬的身份总是不一样的,二人一进府里,便被人专门请到了后宅,徐老将军专门在府里划出来一块离花园最近,环境最别致,也最为幽静的地方,给江柳母子休养。孩子毕竟才满月,又是这种炎热的天气,自然不会抱去前院见人。也只有晏弘孟冬二人才有机会到后宅去看望一下他们母子。
出乎二人意料的是,徐幄丹居然没有在前院招待他那些朋友,反而是在后宅里,正噙着笑坐在床边,陪江柳说话,时不时侧头看一眼床榻边那个木质的小摇床。
听见脚步声,徐幄丹抬起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唇边漾出笑纹来:“我听说自从入了府,孟公子连王府的门都没再出一步,能在这种时辰出门到我府里来,还真的是给足了我面子。”
孟冬扭头瞪了晏弘一眼,这种话王府里旁的人自然是不敢说的,徐幄丹听说当然是从晏弘口中。
晏弘摸了摸鼻子,冷静道:“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生孩子的不是你,满月的也不是你,这种天气出不出门又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说着话向前走了几步,在摇床前驻足,带着几分好奇地俯身,凑近了去看摇床里的小婴儿,连声音都放轻了不少,“儿子乖,义父来看你了。”
小婴儿刚刚被喂了奶,吃饱喝足便睡了过去,哪怕晏弘发出了不少的声响,也没有打扰他的安眠,甚至将一根手指塞进口中,在睡梦之中也不忘吮吸。
晏弘长到这么大,从未见过这么小的婴儿,忍不住瞪大了眼,回过头朝着孟冬招了招手,轻声道:“快来瞧瞧,这孩子好看的很,幸好长得像江柳多一些。”
孟冬不由失笑,朝着侧坐在床榻旁的江柳点了点头,才走到晏弘身边,挨着他也倾身去看摇床里的婴儿。孟冬与晏弘不同,先南郡王只有白老夫人一个妻子,膝下也只有晏弘这一个儿子,晏弘从小就是一根独苗,当做宝贝一样长大,除了徐幄丹再没见过别的小孩。
而孟冬,其父毕竟是北梁曾经的皇帝,虽不是后宫佳丽如云,但除了孟冬母后之外,也总还有别的妃嫔,自然也不会只有孟冬一个孩子。孟冬在上有两个姐姐,但因为其母身份低微,并不怎么会主动与孟冬接触。在下,还有一个贵妃所生的弟弟。尽管孟冬从出生起便是太子,帝后感情也一直十分融洽,但自从他这个弟弟降生之后,还是有人在暗中挑唆,说贵妃之子将会威胁孟冬的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