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不设宰相一职,取而代之的是内阁大学士。
无论是原书里,还是这个世界里,殷盛乐很清楚男主和他的阿徽一开始都是在朝着贤臣能臣的路上使劲儿,他渴求一位贤明的君主,渴望一个百相升平的盛世。
也正如几年前,殷盛乐对他说的,他们要一起努力,一起奋斗一样,这两年多与草原人斗争的时光里,他们愈发地默契,最终也确实是摘取到了胜利的果实。
但是。
“还远远不够。”殷盛乐说,他向着沈徽走近过去,“平了草原只是开始,战争只能带来一时的利益,而不能长久,能长久的,是无数人的生活,是代代传承下去的历史,以后不再会有草原人侵袭我国边境了,但这还远远不够。”
“臣知晓殿下一直都想为大殷百姓带来更加富足和平的生活。”沈徽的视线随着殷盛乐的动作转动,他微微地抬着头,仰视这个自己陪伴了许多年的男人。
一阵北风吹来,殷盛乐的声音散在风里:“阿徽,我心里有一个跟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世界,我们这辈子或许是看不到那个世界了,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为那个世界打下基础。”
“在皇都里,我是他们眼里的疯子,易燥易怒之人,现如今或许还要加上个杀人如麻,饮血若渴的名头。”
朝堂上一直有部分人对殷盛乐攻打草原的做法非常地不赞同。
他们的那套说辞从两邦友邻,应该和睦相处,到大殷身为礼仪之邦,应该是去教化草原人,而非以武力压服,就算草原人常常侵犯边境,那也该将国内的知识教授给他们,最好还要送上钱财器械,帮助他们发展,这样一来,他们就会被咱们感化,与咱们和谐相处啦~
对于此类的言辞,殷盛乐统统把他们归类为“狗屁”二字。
“殿下非常之人,自与平俗人等不同。”沈徽早就习惯了对着殷盛乐开口就是一顿夸的生活,“他们之所以会扬殿下的恶名,那只不过是因为殿下的存在与他们的利益相冲突而已,但,那些个世家权贵越是散播殿下的恶名,大殷的百姓,军士,就越发会颂赞殿下的善名。”
他微笑着,疲惫的面容与眼中愈发昂扬的神采奇异地交织起来:“百姓乃载舟之水,群臣世家,乃拨浪之桨,桨坏了,不能用了,换掉便是,殿下掌尽军心,政务上有娘娘公主为辅助,那些积老的世家臣子,也被心向着殿下的青壮大臣给挤到了边角,他们永远不会成为殿下的阻碍,永远也威胁不到殿下即将接手的权柄。”
三年多的时间,足够发生太多的改变了。
殷盛乐拉起沈徽,往堡中走:“这固然会是我的权力,但也是一份很沉重的责任啊。”
他将从后世带来的知识尽可能地发挥了,却依旧觉得不够,常常后悔前生的惫懒,没有成为一个更优秀的人:“世家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想要动他们,不能像对付草原人一样大刀阔斧,而是要小刀小刀地割取,不过幸好本殿下历来都是一个胡作非为,暴虐成性之人,在我真正触及到所有世家的根本之前,他们也只能不断地忍让,退步。”
“到他们退无可退之时,便要起乱了。”
殷盛乐勾起一抹轻讽笑容:“论打仗,怕的只会是他们。”
他猛地停下来,攥住沈徽的手:“阿徽,咱们今后建个军校吧!”
“军校?”沈徽的眼睛慢慢瞪大,他隐约想到了殷盛乐要做什么。
“不止是军校,还有大殷公立的书院。”殷盛乐的笑容愈加放肆,“无论男女,无论身份,人人皆可入学求知,但——不必强遵孔孟之礼。”
这个年代的人眼里,读书就要读诗,读圣人之言,许多私立的书院都是如此,轻鄙商贾、工农之流。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那些守着陈旧规章的人,看见被他们所轻视的人们,取得超越他们祠堂里那一长串牌位的大成就时,他们脸上的表情了。”
这一刻似乎那个皇宫里吊儿郎当的少年又回来了。
沈徽定了定神,眼前的还是如山如岳般稳重温和的男人。
可他还是窥见了那双黑眼睛里,无垠的疯狂。
或许对于很多人而言,殷盛乐的思想与言语都是疯狂的,但沈徽,他抬手捂住胸口,他感觉到胸腔里的心脏正擂出一曲战鼓。
远处的军营里,号角声响亮。
更远方的皇城之中,风雨皆至,众人无言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