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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个粗人不对,快和我讲讲你什么想法。”李大力自知失言,半低了头,眉毛怼在一起,粗粝的手拿起楚愿边上的黄金獠牙面具把玩,铜铃大的眼偶尔欲言又止地瞅一眼青年的侧颜。

他在沙场待久了,见过的男人不计其数,长相歪瓜裂枣的或者周正的都见得多了,就是没见过殿下这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还满腹雄才武略的美男子。

前不久有一蛮夷中的贵族对殿下的俊美容颜起了狎昵的心思,竟还特意起草一封书信叫他们快快投降,将殿下作为交换便可放他们一马。

气得国师大人看了书信后立马唤工匠为殿下打造了一副黄金獠牙面具,每回殿下上战场都叫人严严实实把脸盖住。

他先前不服气天降个绣花枕头,还要他李大力拥护他做皇帝,相处下来是实打实的钦佩,心甘情愿和殿下肝胆相照,对殿下一片赤诚,更别提殿下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不在乎君臣之别,待他如亲兄弟的天潢贵胄。

“你带他们撤退,我带人深入。”楚愿解释道:“百姓需要你这般良将,我不知道那边发生什么能叫人有去无回,不能让你铤而走险。”

李大力服从性差,遇事先上火,他有把握有去有回,要是捎上李大力就得另当别论。

“说好了你当皇帝,那文绉绉的山河无恙、河清海晏是不是你说的?”李大力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眼白比眼黑多上三分,看样子是着急上了,他将黄金面具往矮桌上一拍,恶声恶气地说:“你死了怎么办?”

“……”楚愿无奈扶额,李大力这句话他听得耳朵都要起厚茧子,这些人骨子里还当他是娇气的富家贵公子,动不动就怕他磕到了摔着了,他在前面冲锋陷阵回军营都要被顾沉绪外拐抹角地劝他三思而后行。

楚愿徒手将左袖撕下,将受伤的左臂露在外面,穿好衣裳,打算给李大力厘清其中利害,男人慌乱的呵斥声和老妇人苍老的高呼打断他的头绪,帐前影影绰绰几道黑影,接着八尺高的士兵掀起帐篷帘,后面跟着来了一老一少。

这一老一少正是那次救回来的二人。

“参见殿下。”士兵行礼后站起来,被老妇人一拐杖戳走,他有些委屈地开口:“殿下,我阻拦不住她们二位。”

楚愿起身要去扶老妇人,那老妇人裹着打了补丁的粗布短衣,杵了柄拐杖要走向他,旁边一位弱风扶柳的姑娘则是换了他吩咐军营赠予给她们的绸衫,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妇人,眉眼低垂,很温顺的模样。

“您慢点。”楚愿扶稳老妇人,心中庆幸他前一刻把衣服全须全尾穿上了,“阿嬷,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就寝?”

老妇人也不答,一手握着拐杖,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他的臂膀望向他,她的脸上干瘪,还有一条横亘面孔的陈年砍痕,她的四肢也如芦柴棒,眼窝更如大旱时期下凹的皲裂地面,浑身上下写满了蛮夷的罪行。

“老朽夜不能寐,苦苦思索一条贱命该如何报答殿下的救命之恩,”老妇人的眼角闪烁泪光,拍拍楚愿的手,长嗟叹道:“我个老骨头也无法照顾殿下起居,我看殿下身边也没个人相伴,恰好我这姑娘也对殿下芳心暗许,殿下可否开恩留我家小女……”

“太奶奶,您快别说了。”一旁婀娜的姑娘虽身着朴素,身段却是一等一的好,出水芙蓉似的美人撒起娇能让八尺汉子折腰。

至少他已经听见旁边两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刻意博取关注的噪音了。

“您不曾亏欠我,不必挂怀。”楚愿面上挂着得体的笑,引得周身人又是一阵火热的打量,他不想误会老人家的一片好心,但老人家的话让他再次无奈地起了把面具焊在自己脸上的冲动,顾沉绪此前拿病美男卫玠被追捧者看杀致死的典故警告他,他还当顾沉绪说笑,现在看来他的容貌确实会给他带来一些微不足道却足够困扰他的麻烦。

“胡三,送客。”楚愿敛了笑意,“送老人家和这位姑娘回去休息。”

“遵命!”刚才慌乱的士兵为了将功补过,嗓门提得震天响,夸张地朝他行军礼,然后尽职尽责地将老人和姑娘请出去。

“殿下威武。”李大力不怀好意地大笑,他搔着脑袋,乌黑的发髻泛着油光,跟着楚愿回到矮桌前,楚愿双手搭在舆图上,转头用一双沉潭般的深眸看他,眉头微抬,不怒自威。

“接着说。”楚愿不咸不淡地开口,“提醒你一句,我记性很好,尤爱记仇。”

李大力那股子打趣姑娘的坏心思霎时淡了,他瞳孔扩张,一股极寒的恐惧不由自主使他浑身的毛孔都在战栗,他说不清楚这是不是就是劳什子王者之威,一向只有他恐吓别人的份,现下落於下风倒使他无所适从了。

“是我个粗人不对,快和我讲讲你什么想法。”李大力自知失言,半低了头,眉毛怼在一起,粗粝的手拿起楚愿边上的黄金獠牙面具把玩,铜铃大的眼偶尔欲言又止地瞅一眼青年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