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刚落,楚愿就怔住了,沈斐之施施然落座,仪态端正,他把自己抱在怀里,自己坐在沈斐之怀里,上半身才到沈斐之脖颈处。
楚愿迟疑地伸出手,发现自己的手短了一截,还肉嘟嘟的,明显就是孩童的手,霎时羞红了脸,他张着小手,想叫沈斐之给他变回来,张嘴前一秒把嘴闭上了。
要是变回来岂不是更羞耻?楚愿绷紧嘴巴,坐在沈斐之腿上,抓了狼毫笔,心里堵着气,鼓着腮帮子憋着气性打开奏折开始批,小白团子因为受了气脸红红的,不同于长开后的俊朗,可爱澄澈得能将人的心都含化。
沈斐之半倾身子,伸出素净白皙的手握持墨锭,不疾不徐地在旁安静地研墨,磨了半晌,直把楚愿的气给消磨了干净,他批奏折渐入佳境,批到兴头上甚至嘴角上翘,早就不气了。
事实上这个小身板也不影响他批奏折,就是被别人见了印象不太好。
楚愿刚抽出中间那摞奏折中最厚的一本,小胳膊曲起来压在摊开的宣纸上,忽地一声玉石相击声,楚愿灵敏地抬起头,见顾沉绪愣怔地站在门口,拂尘掉在地上。
他耳根一红,还没说话就感受到腰间一紧,沈斐之将他往后抱,楚愿抬脸去看,只能从他的角度窥见沈斐之微紧的下颌和抿起的唇。
“这位是陛下在昆仑门的师兄……”顾沉绪如临大敌,转到沈斐之怀里缩小了一倍的楚愿的眼神化为惊恐和陌生,他艰难平复了呼吸,抹掉额角渗出的汗珠,强笑道:“这位是陛下和您的子嗣?”
顾沉绪瞥见沈斐之怀里那个小孩,心里五味杂陈,再加上沈斐之护犊的动作和意味过于强烈,确定了顾沉绪不肯定的猜测,他猜这个长得和陛下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白团子是两个人靠昆仑秘法孕育的子嗣。
楚愿瞪大眼睛,鼻尖和面庞白中透红,整个人像一个蒸熟的小馒头,他瞪着顾沉绪,顾沉绪丝毫不觉威胁,反而顶着沈斐之冰冷彻骨的剐视,走近两人,嘴上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氛围:“那个……师兄,就让看一眼小太子,”他凑近两步,完全忽略了沈斐之,视线定在楚愿的脸上,喟叹道:“太像了,这小鼻子小眼,来,叫伯父抱抱。”
楚愿一听他还对自己称伯父,更是恼羞成怒,在沈斐之里扑棱着想要下去踹顾沉绪一脚,帝王风度已然揣不住了,他在沈斐之轻声哄他声中愤怒地大喊大叫:“顾沉绪你有本事再叫一遍!”
烦死他了!这厮小时候就喜欢调戏于他!死性不改!
可惜效果并不显著,顾沉绪听着面前小孩的软音,猛地反应过来,却没被吓到,反而一乐,十分不怕死地说:“陛下好生可爱。”
话音一落,有人抬起头来,浸了冰渍的眼凌冽地刺向他,顾沉绪下意识感到危险,后退一步,说时迟那时快,一柄利剑自平地杀来,若是顾沉绪没有后退那一步,只怕得葬身此地!
楚愿被沈斐之按在胸膛里抚着背,平定情绪后觉得自己还是气量太小,还记挂着此事,埋在沈斐之怀里有些对自己生气,生气归生气,顾沉绪找来肯定有事,得先问清楚:“什么事?”
沈斐之瞥了连连退后的顾沉绪一眼,眼神垂下,飞到半空中的剑便悄无声息地飞出室内,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徒留顾沉绪在门口惊骇不定。
“董千金她呃……”顾沉绪扒着清晏房的门,随时准备逃跑,“据说是大典上趁乱和情郎跑了。”说完,顾沉绪立马撒丫子溜得找不见影子。
楚愿没觉得董姑娘逃婚如何,他要是被迫同不喜欢的男人成婚他也逃,他逃得还得比董姑娘快,他没想这个,而是思绪立马飘到该怎么解决封后大典一事上。
皇后跑了,文武百官肯定不乐意,还得有人上书央他株连人家九族以振皇威,他怎么可能干这事儿!后头肯定又有人要给他选后,师兄肯定不乐意,这事儿又怎么解决?
楚愿还没想出个结果,急得像个在热锅上打转的可怜小蚂蚁,往哪里跑都会被烫到,沈斐之就在这个关头轻轻揉了下他的发顶,在他耳边轻声哄道:“师兄帮你教训他了,小愿不要为别人生气好不好?”
楚愿的脸蹭在沈斐之衣衫边,睁着眼睛再度让红侵犯他的耳根,心中某个地方好像控住不住地坍塌下坠,小蚂蚁闭着眼睛往热锅里钻,发现锅里熬煮的是糖浆。
楚愿低声问自己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这次事情好像解决不掉了。
-
两人在清晏房里待到日暮时分,拖到沈斐之帮楚愿揉着批奏折批到酸软的手臂,提醒楚愿该用餐了,楚愿的身子才变回原来的大小,掐了掐鼻梁命令守在清晏房外的御前侍卫传膳。
“师兄,我们换个地方吧,这书房太小了,椅子也小,实在不方便。”楚愿真诚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