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披帝冕,从此也再不用披。漆黑的发丝规整地散落在耳后,从容沉稳的视线在众人中扫过,似乎无声诉说一种离别的珍重。
接着,太子利落地翻身下马,在旁人羡嫉的眼神下走近帝舆,扶着轿子对楚愿说:“前路艰难险阻,父皇定要保重。”
楚瑞昌的咬字铿锵有力,飞快瞧了眼后方对他冷脸的沈斐之,真诚道:“和父后好好的。”
楚愿垂眼含笑,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将楚瑞昌鬓边一缕散乱的发挽到耳后,拍了拍太子愈发宽阔健壮的肩,偏头咳嗽一声,缓了缓道:“对沉绪脾气好些,他待你很好。”
楚瑞昌颔首,楚愿犹豫片刻,还是放下了轿帘。
天地一白,唯剩帝舆前行,宫灯灭了,万籁俱寂后风声再起。
百官纷纷下马,面向渐行渐远的帝舆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声不止,楚愿抿唇,往事如走马灯重现,叫他如鲠在喉。一行清澈的泪水从青年的眼角淌下,被他很快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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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沉绪站到周遭的马蹄印子再度被厚雪掩盖,站到嘴唇乌青,腿脚发麻,站到劝说他离开的朝臣都摇头离去,这才上了马转身离开。
洗漱后,他辗转难眠,夜不能寐。披衣前往窥天阁,罗盘飞旋,顾沉绪定睛一看,前夕被乌云掩盖的北斗七星亮如烈日,紫气东来,大晋的气运从只能撑半年光景到足以支撑上千年。
一阵天旋地转的狂喜后,顾沉绪掐着自己的人中防止过于兴奋而眩晕。而后他侧目去瞧今日为楚愿出行所卜的卦象,笑容旋即僵硬在脸上。
卦象倒转,本是上上卦的象猛然倒转,变为险象环生的下下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