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倦疼得越来越厉害,越来越忍不住,疼一次就要换一次被子,全是他的汗,打湿了被褥。顾意尽数看着,只能皱眉。
后来连何晴都知道了,要去找医生,他还是不肯。
就这么过着。
那天棠城的气温头一次这么早降到零下,从窗户可以看见外面树枝上结的冰碴子。窗户玻璃上一层水雾,顾意用手指在上面写字,不知道能写什么,就写自己的名字。
这是学生时代的把戏。
何晴和薛中泽平日里镇定的人,此刻也显出些惶恐不安来。何晴眼神不停地转,紧紧地抓着薛中泽的手。
至于顾意,顾意靠在窗户边,直到写完自己的名字。
再然后,薛倦就进了手术室。他换上手术服,临走前,又一次看向顾意。
他说起那条“海底玫瑰”,告诉顾意,其实想送给她,但那时候觉得送给她,她一定会多想,他嫌麻烦。
“希望你还喜欢。我觉得,你应该还会喜欢的。”薛倦朝她笑了笑。
顾意跟在何晴身后,一路送他进手术室,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远,手术室的灯亮起来。
何晴仿佛脱力,跌坐在长椅上,被薛中泽揽进怀里。顾意穿了身黄色的羽绒服,靠着墙坐着,闭着眼。
看起来无比冷静,手上的小动作却出卖了她。她不停用左手指腹摩挲着右手虎口处。
等待让时间变得难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长到好像过去半个世纪。
天气又冷,寒意从脚底往上冒,一寸一寸地往上爬。
她害怕面对死亡。
不管这个人是薛倦,还是别人。坐在这里等待数个小时,却等来死亡的话,她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