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慈鹿以为,青婆婆会因为巨怪可怖的面目而吓到,没想到她瞧清楚巨怪样子后,突然扑倒在巨怪身旁,哭喊道:“大甲,怎么再见到你,竟然是生死相隔。”
“这是怎么会事?看样子,青婆婆好像认识这巨怪。”慈鹿心下疑惑,见巨怪血液染透青婆婆衣服,夜间风大,担心她感染风寒,慈鹿将青婆婆扶到一旁,又将身上的衣服披在青婆婆身上,问道:“婆婆认识他吗?”慈鹿不再用巨怪相称,怕伤了婆婆的心。
青婆婆擦干眼泪,想了许久,终于开口说道:“反正老身都是土埋半截身子的人了,也没有什么秘密而言了,索性便都说了吧。”
原来这巨怪名叫李大甲,是李未父亲李松的兵卒。十六年前,李松护主来到这栗山,敌人依旧死咬着自己不放。李松看中这栗山山势险峻,便决定留下断后。所谓断后,便是拿自己命来拖延敌人,为主人赢得一线生机。
“你爹爹可是杨凡山主的近卫军呢。”青婆婆摸着李未的头,陷入回忆。
“他杀起敌人来,从容不迫,宛如人间雅士,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第一次见我,却是个十足的呆头书生模样,他傻傻地站在庙会中央,人来人往,竟然忘记收起身后的蝴蝶翅膀。偌大的庙会,瞬间就只剩下他和我,我也看着他,明知道他是妖怪,但是从他那双眼睛,我看不到任何的恶意。”
原以为人妖相恋,是天地不容的事情,上了青玄山后,青婆婆才知道,像她和李松这样的结合,如今已经屡见不鲜。原因无他,正是青玄山新任山主杨凡提倡妖人大同的理念的结果,妖族与人族可以平等和睦相处。可惜好景不长,十六年前,杨凡公子遇害,李松护送夫人南下避难,始终无法摆脱追兵。逃至栗山,追兵依旧摆脱不掉,无奈之下,李松与部下李大甲,虫童留在栗山断后。
李松擅长布局迷阵与游击之术,一门蝶闪技,神出鬼没,可以瞬间出现在敌人身后,取敌人性命。利用栗山地形,李松与部下困敌五日,斩杀敌一百零三名五丁修为妖兵,三名能者修为大妖。可是双拳终究难敌四手,李松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命丧黄泉。
青婆婆那时刚怀上李未,在娘家养胎,听到李松命丧栗山的消息,不远千里来到栗山,漫山遍野,尽是妖尸,唯独没有李松,李大甲和虫童的尸体。
青婆婆在栗山待了三年,才生下未儿,像未儿这样的半妖,父母的妖力越强,怀孕的时间越接近正常孩童的怀胎十月,反之时间越来越长。
说来奇怪,李松布下的迷阵,直到未儿出生才失效。青婆婆直到迷阵破解之法,自然对她没有伤害,但是寻常百姓,却受限于迷阵,无法上山,因此青婆婆这三年过的十分清净。
三人回到屋中,青婆婆继续讲述着这段往事。
未儿出生时并没有什么异常,为了更好养育未儿,青婆婆在山下栗村安家,可是好景不长,未儿的生长速度远超常人,三岁时,便比别人十岁的孩童还要高大,尽管样貌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依旧有些村名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未儿是怪胎的闲话,更糟糕的是,村里的孩子开始欺负未儿。一次,村里的孩子将未儿骗到山上,然后将他独自扔下。
青婆婆永远记得那个晚上,未儿衣衫褴褛,站在家门口,头上磕破一个大口,惨兮兮地叫了一声娘,便晕倒在地。也是在那一晚,青婆婆带着未儿离开了村子,但是没有离开栗山,因为李松在这。
后来,青婆婆发现,未儿虽然身体不断长大,但是心智却始终像一个三岁的孩子,她想定是那个晚上,未儿脑袋伤了的缘故。
“也许是一种幻想,可是我总觉得李松他还活着。”青婆婆安详地说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诉说这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
“大甲还活着的话,李松也许?”青婆婆看着慈鹿,眼神里突然闪起光亮。
慈鹿无法回应青婆婆期待的眼神,实话实说,将李大甲如何袭击,他们又是如何逃离,最后将其击杀的过程,一一讲给青婆婆听。
听到李大甲生吞活人,青婆婆十分诧异:“李大甲本性善良,若是虫童做出这样的事情,我还能理解,但是要说是李大甲,我很难相信。”
青瓦屋外,夜不能寐,慈鹿带着铁锹,行至小树林,对着李大甲的尸首拜了三拜,从青婆婆的口中得知,这李大甲曾经也是忠义之士。
慈鹿面对李大甲硕大的头颅,突然间,发现李大甲头颅处发出细细碎碎的声响。
“难道李大甲还活着?”慈鹿上前查看,竟然是小黑蛇躺在李大甲脑袋下的血池之中,慵懒地摇摆,撞击,发出声响。更为奇特的是,小黑蛇的身体已经爆长至和慈鹿一样粗细,长度更是达到六七丈。若不是小黑蛇发现慈鹿后,熟悉地将头凑过来亲昵,慈鹿也不敢确认,几个时辰前还是蜷缩在自己怀里的小黑蛇能长这么大。他想起来李大甲血液的奇妙滋味,食之,宛如大口吞下一大块灵气,这么看来,血液对小黑蛇也是大补之物。
明知李大甲的血液是大补之物,慈鹿也不愿意再贪尝一口,他将小黑蛇也驱赶到一边,尽早将李大甲入土为安,才是对他最大的尊敬。
有了少量灵气打底,慈鹿重操旧业,干起活来,还十分利索,正在他一铁锹,一铁锹挖坑的同时,李大甲脑袋上突然落下一只巴掌大的蛆虫,那蛆虫一头一尾皆长着锋利的口器,扭动身子行走时,便将钢针一般的口器收缩起来。一躬一伸,白色蛆虫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栗山的另一侧,一个隐蔽的山洞内,一个半人高的小童被胳膊粗细的铁链牢牢锁在石壁之上,小童的脖子上吸附着一只和李大甲身上一模一样的蛆虫,蛆虫的口器深深地扎入小童的皮肤,不断地蠕动,蛆虫似乎在源源不断地给小童注射着什么。
洞口,另一只白色蛆虫慢慢爬向小童,爬上小童的小腿,便不再蠕动,头尾扬起,伸出口器,干脆地扎在小童的小腿肚上,原本拳头大小的蛆虫,身形慢慢变小。
小童瞧了眼小腿上的蛆虫,道:“怎么就这么点?不过,也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