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状况持续到赖宝婺被邵家领养为止,当时民政局有规定,被收养的儿童必须没有监护人,或者有抚养能力的亲属自愿选择放弃才行。赖芬云本来不想答应的,毕竟是自己亲弟弟的孩子,给谁带都不如自己放心。结果不知怎么让罗文静知道了这件事,连夜从深圳过来,把行李往客厅一堆,坐在地上撒泼,说如果赖宝婺不走,她就不去上这个学。
加上邵家那边三番五次地上门,又是给她买衣服又是给她买玩具,要定了这个孩子的架势,还让邵荣找当时民政局工作的大学同学作保,一起上门做思想工作,人家政府机关工作人员上门一看,一边是一家四口挤在八十平米的破两居,一边是别墅洋房车接车送,心里当时也有数了,拉赖芬云到一边,推心置腹地劝她:“大姐,你不为自己想想,也为娃儿想想,你过的什么日子,人家那边又是什么日子,留着她让她受这种委屈,她将来长大难保不恨你的。”就因为这席话,让赖芬云终于妥协。
赖宝婺会恨她吗?
她不知道,从头到尾她都是被推着往前走,没有一个选择是她自己做的。
赖芬云去而复返,把一张银行卡推到她面前。
“本来答应过你爸好好照顾你的,现在想想,幸亏没把你留下……”声音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发哑,赖芬云低头捻去裤子腿上的浮毛,“钱都在这了,原来想攒着给你大学用,也没多少,你自己留着,以后做点什么也方便。”
赖宝婺摇头,赖芬云硬把卡塞她手上:“钱是你的就是你的,别让你静静姐姐看到让姑姑为难。”
从赖芬云家里出来已经将近八点,天彻底暗透,老小区没什么照明设施,路灯过了很远才有一盏,从家属院出来的路上,赖宝婺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她拿起放到耳边,脚下依然不停,走到了小区门口最近也是唯一一盏路灯下面,灯光由顶至踵地照着自己,像一个猝然搭就的舞台。
演员只有她。
而听到对方声音的第一秒,她永永远远只有一副表情:面无表情。
“出来。”
出来,出哪去?他不是应该也在省城培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