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海出去,教室里又进来一个刚来的学生,下面的学生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们总觉得这个陆大海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到底有什么改变呢?他们又说不出来。
“咚咚咚”,陆大海敲响教师办公室的门。
“请进。”冷艳又淡漠的声音穿出来。
陆大海推门而入,办公室里大多数老师都到了,各自忙着准备上课用的东西,陆大海径直朝马文梅处走过去,“老师,你找我。”
马文梅本来正在电脑上修改一个ppt,闻言立刻停下动作,转过身来,“你来了。”
看见陆大海,她又拉开办公桌下的一个抽屉,拿出一封被撑的满满信来,陆大海讶异,怎么用一个小小的信封装这么多东西?
“陆大海,你哥哥来找过我了。”马文梅边合上抽屉边说到。
“哥哥?”她怎么忽然冒出个哥哥?
未等陆大海说出质疑,马文梅接着说道,“他交了你俩个学期的学费,又给我这个信封让我转交给你。”
“什么?”陆大海大吃一惊。
马文梅皱了皱眉,“他说你可能不会当面接受他的东西,只能通过我来转交,陆大海,本来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掺和,可我知道你现在过得是什么生活,有时候面子不能当饭吃。”
陆大海已经明白,那个哥哥——是陈顺,那装满一整个信封的东西——是钱。
看着陆大海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马文梅叹了口气,“知道你很难受,这回就当是老师舔着脸去给你求来的行不?”
老师,面子确实不能当饭吃,我早就应该醒悟了,感谢您竟然能这么维护我那不值钱的面子,所以我更不能让您担着这恶名,“老师,谢谢你,跟您没有关系,需要这笔钱的人是我,没有尊严的人——是我”。
马文梅再次叹了口气,“行了,拿着东西出去吧!”
走在回教室的路上,因为马上要上课了,楼道里人已经很少了,陆大海晕晕乎乎往前走,尊严,什么是尊严,温饱都不能解决的人,别人为了顾及她的尊严,连帮助她都小心翼翼的,她何德何能,她怎么配,她怎么就活成这个样子。
还有陈顺,刚刚明白了我对你的爱,即使那份爱再卑微,那也是纯正地,不参杂一丝污垢的爱,可手里这一摞沉甸甸的钱,将那份微不足道的爱从中狠狠砍了一刀,从此,你我已是天堑,再不能,再不能坦荡的告诉你一声,我爱你。
那些钱,甚至连大学四年的报名费都足够了,自己担忧的所有现实问题都解决了,应该开心才对,陆大海勾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向前走去。
仿佛还未来得及好好体会一下春的色彩,那美丽的姹紫嫣红只似乎出现了一瞬,炎炎夏日便悄然来临。
一整个身心都专注于一件事的日子过得异常迅速,宿舍、教室、饭堂每天都在重复这三点一线,仿佛每天都是一样的日子,可又仿佛有什么事在暗中慢慢点滴变化着。陆大海知道,那是一种暗暗的祈盼,她很快,就要离开这座城市了,她的心在缓缓地活过来。
是,就是这么奇怪的,仿佛是生命跌落在谷底久了,终于开始反弹起来,有一丝希望在她心底慢慢扩散,她想离开,不管好的、坏的,她都想离开,而且,就快了。
离高考,只剩三天。
“考场规则都已经给你们仔细讲过好几遍了,现在,还有没有不清楚的同学?有问题我们现在就解决,过了今天,学校就放假了。”
马文梅站在讲台上,开着高三一班最后一次班会,她依旧冷艳严肃,没有什么笑的表情,可每个人都是有心的,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他们大多都知道,这位总是冷着脸的新任班主任,其实有一颗比常人更火热的内心。
下面坐的孩子们好多人都红了眼眶,他们桌子上的书大多已经拿回家或者直接卖了,桌面上从未有过这么大的空间,他们可以随意趴着甚至躺在上面都行,可是,没有人开心得起来。
迟迟没有人说话,马文梅只好再次出声,“总之所有注意事项都已经写在黑板上了,你们都默写一份,考试前再看看,高考本就不容易,别因为其他意外的事丢分。大家都明白了吗?”
这次在坐的学生们总算有了反应,“明白了。”
马文梅视线环绕教室一圈,仿佛根本没看见那几十双通红的眼睛,“考试前俩天千万别熬夜,用最好的精神状态上考场,知道了吗?”
有女孩终于没忍住哭出了声,班里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教室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哽咽声,“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大家收拾好东西各回各家,我们毕业欢送会再见。”
陆大海出去,教室里又进来一个刚来的学生,下面的学生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们总觉得这个陆大海有哪里不一样了。可到底有什么改变呢?他们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