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用安慰我,李叔,我没事,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现在我越来越确定,不管她有多好,或是多不好,我都能接受;只要她还需要我,我就会待在她身旁”。
李教授默默坐下来,嘴里就像被塞了满口的糖一样,甜的他牙疼,虽然陈顺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他和陆大海之间的感情到底是喜欢?依赖?还是爱?但他知道不必再问了,因为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好好好,知道你喜欢她,她也喜欢你,再让你说下去,怕是天黑也说不完,好了,我们说点正事吧!”李教授假装无奈道。
陈顺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挺了挺腰背看着李教授,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说聊正事就聊正事,李教授也没兜圈子,直截了当道:“陆大海明明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可你知道为什么她一直达不到出院标准呢?”
“为什么?”陈顺问。
“你应该明白,一个抑郁症患者,尤其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最大的特点就是对这个世界漠不关心,提不起一点兴趣,活着和死亡似乎没有任何区别,他们很容易走进一条死胡同,那就是:既然活着和死亡没有区别,甚至活着会比死亡更加痛苦,那么为什么不选择死呢,死了就一了百了。而只有俩类患者能在这种死亡的召唤下坚强的活下来”。李教授用一贯的最舒服的姿势坐着,只是面部较平时严肃了不少。
陈顺:“哪俩类?”
李教授:“一类是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在意的人;另一类是还有他们想做并且感兴趣的事。这俩类患者有一个共同点,也就是他们能从在意的人或喜欢的事里获得自己存在的价值感。
而价值感,就是他们活下来的重要因素。
让我们分开来阐述,首先来看第一类,若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们在意、同时也在意他们的人,这个人会因为她的死而痛不欲生或者因为她的离开而面临极其悲惨的境况,那么,想死的人就会被牵制,放缓自杀的念头,一旦放缓,病情好转的可能性就不会被剥夺,病人也就多了生存机会。
再看第二类,不管多么绝望,只要一个人还有想要去做的事,或者还有尚未完成的事,且这个事一定是患者发自灵魂想要实现的梦想及渴望,那么,患者就会有很大的可能性把所有绝望痛苦抛开,专心于去做这件事,一旦能够完全沉浸在这件事里了,他们对死的向往就会减弱,对生存的渴望就会加强,病情自然好转。”
听到这,陈顺道:“那么陆大海?”
李教授道:“你觉得她属于哪一类?”
陈顺沉思片刻,道:“她是第一种。”
“对,她目前就是靠第一种的力量在支撑,你成了她放不下的那个人。我早对你说过,一旦你决定留下来,你就会成为她在这世上唯一可以依赖的人,如果你中途选择离开,对她来讲是毁灭性的打击,幸亏,幸亏你们产生了感情,她对你的爱得到了你的回复,你对她的爱她也感知到了,所以她一步步好起来。可是,光靠这个还不足以让她立世。”
“你是说……还必须让她树立起第二种价值观,也就是她需要找到能让自己独立于世和能凸显自我价值的事情。”陈顺应着李教授的话说道。
“不是的!”李教授摇摇头,“我刚开始就说了,只要她拥有这俩种里边的任何一种信念,她都可以活下去,现在她有了第一种,我们作为医生来讲,肯定希望越巩固越好,毕竟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万一你有一天不要她了……”
“不可能,我不是那种人。”陈顺立刻反驳。
“好好好,你不是,那也可以这样讲,万一她有一天觉得不喜欢你了、或者觉得你靠不住了,这时候如果她还能有一份热爱的事业,是不是也可以好好活下去?”
陈顺沉默半晌,道:“您的意思是让她建立起自我价值体系?”
李教授打了个哈欠,像是忽然卸下在患者和同事面前的儒雅面具,慵懒的在沙发上斜躺下来,道:“最好是这样,不过也不是必须的,该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李教授越说越小声,到最后几个字还打了个哈欠。
“我明白了,谢谢李叔教导,我先出去了,您好好休息。”
李教授渐渐打起了呼,陈顺站起来打算悄悄离开,却在临出门的那一刻,李教授又开口了,他问:“小顺,一个精神病患者,你知道会对一个家庭造成怎样的影响吗?”
“但在我眼里,她只是我的爱人。”
“祝你们幸福!”
“谢李叔!”
……
从次日开始,陈顺总是不经意间问陆大海喜欢什么?梦想是什么?
“你不用安慰我,李叔,我没事,我知道我在干什么,现在我越来越确定,不管她有多好,或是多不好,我都能接受;只要她还需要我,我就会待在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