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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萱这几年跟着父母出门交际,倒是比迟生还懂得一些。

迟生带着歉意朝她笑了一下,就往人群走去。他身量高,骨架停匀,一身西服穿得熨帖。洋装挑人,有的人是衣服穿人,而迟生,则是人穿衣服。光从背影,就能看出来仪表堂堂。

顾萱揉揉脸,利顺德舞厅非常暖,她有些困了。喝了几口汽水,她起身去往盥洗室,想让自己清醒一下。出了大厅,沿着游廊往前走,透过窗子,顾萱发现地上白茫茫的一片,又下雪了。津城今年冬天的雪,格外多。

利顺德的盥洗室比国民饭店还要高级,顾萱站在镜前,雪白的灯光下,一张脸比往日还要白皙,她从手包里掏出口红,准备给自己补个妆。她母亲教过她,残了的口红,非常失礼。

这时,她旁边走过来一个人,顾萱的余光扫过去,是一个穿着暗红色的旗袍的女人,侧边开褉很高,露出雪白的长腿。

“想不到,在这里能遇见你。”

那个人一开口,顾萱才听出来是华清。

她往上看过去,华清一头波浪似的卷发,鬓边别着一枚精巧的卡子,上面的钻石,闪闪发亮。顾萱认得这个卡子,她在劝业场的柜台看见过,一只要好几百现大洋。

“是啊,自从你不上学,很久没见了。”

华清脸上涂着胭脂,一直蔓延到眼下,妩媚又轻佻。

“今日陪朋友来参加舞会,你呢?”

华清说着,用棉块狠狠地擦去面上的油脂,露出的皮肤,略微有些粗糙。

“我与父母一起过来的,就在二楼的舞厅。”

顾萱说着,还用手指了一下。

华清顺着她的手看过去,笑了一下。

“真好。”

她说完,飞速地掏出粉饼给自己补妆,不远处,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这就过去。”

华清一边应着,一边仔细地给自己抹口红。大红色的口红映着她的脸,把她衬得老了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