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酱恐怕是最积极乐观的妖了,虽然不如熙然和阿羽那般善于分析,但她总相信任何不幸的绝境都会藏有一线生机。但风惜华只和她聊了5分钟就抽走了她全部的希望,她挥手将卧房门“嘭”的关上,趴在枕头上发出了小兽般的低吼,压抑的吼叫声带着悔恨和不甘,又慢慢变为愤怒,在几近沙哑之后,逐渐平复。
再次抬起头的洛酱,眉眼之间不再带着曾经元气满满的笑意,取代的是平静,仿佛被林熙然附体了一般,眼神也变得冰冷。风惜华说的话,她一句都不想信,可对方根本没有必要骗自己,她说的种种证阴,在当年就是已然发生的事实。只是自己虽然失了希望,却不曾失去好友,此次要与林熙然一起离开,总得告诉林熙然为什么。洛酱起身打开了卧室的门,抬头嗅了嗅,确定林熙然还在书房,便面无表情的上了楼。
深吸一口气,洛酱敲开了林熙然的房门:“你有空么,我给你讲个故事。”
林熙然正在翻着手里的一卷泛黄的书册,听到声响抬头看了一眼,示意她进来坐。
洛酱也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规规矩矩坐在了书桌旁,她垂着眸,羽扇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翳,“我曾是天界白虎君的小女儿。”
这个“曾”字用的很微妙。林熙然放下手里的书册,抬起头来认真倾听。
“还记得几百年前你在荒野捡到我的事吗,那会儿我刚从白虎界逃出来。”
是的,披着破布、满身是血、手脚似乎没有骨头、奄奄一息。
“那个人,”洛酱顿了顿,语气冷漠,“战神白虎君,三界大战中天界的功臣,作为神兽理应庇护妖族,他却先装作要与妖族同仇敌忾,在最后一刻举刀屠戮了身边的同伴,随后又领兵将妖族赶尽杀绝。虽得了天界嘉奖,那人却在大战中被朱雀君重创。他为了自己活命,一面吸食我母亲的精气续命,一面疯狂锻炼我的身体,天真的我以为他只是想让我早日成材接他的班,哪里知道他是为了夺舍我的躯体。”
“我发现这个事实后,还对他存有一丝希望,去质问他时发现他早已生了心魔,反被他囚于地宫被加倍折磨,母亲每日偷偷前来看我,让我不要自暴自弃,她替我想法子助我逃脱。”
回忆起那段暗不见光的日子,洛酱的声音有些发抖。
那是漫长的折磨,鼻尖永远是自己腥臭的血迹,她如同一个牲畜,被锁住妖力和灵气的阴冷玄铁锁链困在漆黑的地宫,日日遭受着是那人冷漠残酷的折磨。洛酱的身体微微颤抖,每次回忆起的,除了那些血腥阴暗的画面,便是刻入骨髓的疼痛,这也是她不愿向任何人提起自己过去的原因。
“我母亲并非白虎一族,而是掌控空间和幻术的灵猫,所以我的血脉并不纯正。我的自愈能力微弱,毫无幻术天分,但轮打架,我还不曾在同龄人中尝过败绩。”洛酱想起了一切发生以前的事,谈不上温柔、性格跳脱的母亲,与她整日打打闹闹的伙伴,教导她又被她气的吹胡子瞪眼的老师……曾经鲜阴的色彩都度上一层死灰,眼底的怀念一闪而过,“那个人因为自己快死了,加上不知从哪里得知一个可以激发我白虎血脉的方法,为了夺舍我的身体,他便开始了对我的折磨,不断切开我全身的皮肤,打断我周身的筋骨,为的就是激发我白虎一族强悍的自愈能力。”
“呵,没想到还真被他撞对了。我还真就得到了自愈能力,连切断四肢都能重生的自愈能力。”洛酱冷笑道,“多亏了这个能力,我才能从那里逃出来。”
“母亲强行为我打开了空间通道,上一刻她还笑着跟我说别担心,下一刻就被那人掐住脖子吸干了精气。她以为我已经离开,我那时却犹豫着要带她和我一起走,一回头就看到她被那人像破布一般丢弃在地,化作点点荧光消散的样子。”
“她曾跟我说,不要惧怕死亡,我们总会有办法相聚。我也以为她死后会进入轮回,我总有一天会找到她。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没有放弃过这个希望。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妖的死亡是连带灵魂一起的消解,化作天地之间缥缈的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