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把刀将他心口的一块软肉轻轻的剜去,虽然一开始并不疼。但是随之而来的便是细细密密的难受,总是存在那种难以言喻的拉扯感,这么想着,傅从深下意识摇头。

“不用劳烦舅舅,我心里有底,知道自己怎么做才是对的……”

傅舅舅看他:“既然也不算情根深种,那你为何不能放她自由,你们二人于私于理都不合适,倘若有一日你真的站到那个位置上,到时候她又要如何?整个上京到处都是阴谋诡计和陷害……你自己能扛得住,但是她不过一个乡野小丫头,她没有学过大宅里的那些勾心斗角,更不懂得官场上的城府阴谋……”

“若有人拿她来害你,又或是在她无心的时候伤害了你,再或者别人拿她当做威胁你的把柄,那时候你又要如何?”

傅舅舅苦口婆心,他将以后所有能够发生的情况都摊开来说,傅从深沉默了。

但是这沉默不代表默认,也不代表他就这样听从傅舅舅的话,反而让他更加地坚定心中所想。

他看着傅舅舅:“倘若有这么一日,我真的能走到那个位置,我相信能护得住她……她是我的逆鳞也好,是我的累赘也罢,我大概只是想要这个人,想要她而已……”

“那些无奈将心中挚爱送走的人,不过是自己没有本事罢了,我相信我能护得住她,若是连这些本事都没有,那我何必又要站在那个位置……别人来陷害,那我就乖乖往里跳吗?我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我若因着这些外界的因素将她送走,这才算是我的懦弱无能!”

傅从深一席话说得傅舅舅哑口无言。

他方才的担忧好像一下子没有了理直气壮的资本。

是他自己在劝傅从深,但是他却忘了,连他自己都是懦弱的。

曾经傅从深他爹不就是这样吗?自以为是为了傅母好,然后宁可放弃上京的荣华,也放弃了家族的庇佑,带着傅母去了那偏远的地方。

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一家人被百般坑害,而傅父傅母都染了病,长子亦是不幸没了命,留下傅从深这么一个失了双亲兄长的孩子。

同样的事情发生了两次,但是现在的傅从深要比当年的傅父要果敢,他不怕别人的陷害,他现在要的只是自己身边的这个人。

他不信别人能护得住挚爱,只信他自己。

“既然你已经想通了,那我也没有什么可以劝你的,只不过以后的路还要你们二人自己走,我大概是帮不上了……你们以后若是真的有机会在一起,只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同甘共苦,你今日没有放弃她,那他日等你荣华富贵时也莫要再放弃她……”

“她这样一个漂浮不定的无根游萍,大概经不起那样的人抛弃。因为一旦全心相付,她便只剩你了……”

傅从深点头,然后就在此处下了马车,他看着傅舅舅的马车一点点的远离,周边慢慢下起了雪,他身上一片冰冷,但是心中却是暖烘烘的。

他忽然间就明白了这些时日他寝食难安,一直耿耿于怀的那些事情是什么,原来他从很早之前就已经在看着那个人了,他将玉栖早就已经放在了心里,只是那个时候他自己还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对这个人究竟抱着怎样的态度。

只是,随之而来的隐忧又让他重新陷入一片惨淡,因为方才傅舅舅问他的只是他的感觉,傅从深现在静下心来想想,小嫂子怕是如今还是对他百般警惕。

想到之前他与小嫂子无意间的亲近,小嫂子都是对他无限的抗拒,想来怕是只是他一心向着明月,而明月还未曾眷顾他这汪沟渠。

傅从深好不容易明确了自己的内心,但是又重新陷入困境地步,他一脸心事地回到傅府,然后就见小嫂子裹着一身大氅巴巴地正在府门口等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一见他眸子都是一亮。

傅从深承认,甫一看到小嫂子他心中就是一暖,他快步走过去将小嫂子身上的大氅紧了紧,“你出来做什么,外面这么冷的天,还飘起了雪……”

“我听下人说,你跟着舅舅走了,而且方才舅舅好像脸色不大好看,他是不是不高兴了,还是我哪儿做得不够好,又或是我们那事被他给发现了?”

玉栖十分忐忑,她就怕是自己毁了傅从深的事情,他们二人之间演得太假了,若是有心人一看,总会发现破绽,更别说是傅舅舅那种一看就是很睿智的帅大叔。

像是他已经看到了玉栖被带走的那幕,像是玉栖已经离开。他们二人两相隔开,他此生再也见不到这个人,听不到这个人任何的讨好,玩闹,更看不见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