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连忙起身让座:“听刘老解惑,方才知中庸之深意。”
刘骞笑的十分开心,伸手就在大公主头上一拍:“书院里早就讲了无数回,怎地今日才明白?讨打!”顺手接过孔旭递来的课纲。一边翻看,一边同王曦搭话:“殿下这课纲甚为精美。花费不小呀。”
“刘老,承乾可今非昔比。一个布包,都敢叫价百万喃。公主府好几年的积蓄喃!”大公主站在刘骞身旁,奚落着王曦。刘骞满是宠溺的盯了一眼大公主,缓缓说道:“太子殿下的商贾之术确实叹为观止。短短数日便敛财千万。只是这商贾之术终究是旁门小道。太子殿下应当学习治国,安民,定天下的儒术。莫要沉迷那铜臭。”说完别有深意的盯着王曦。
王曦暗道,姜还是老的辣。就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一句语重心长的叮嘱,竟搅的自己心慌意乱。连忙在心里,暗自为自己加油打气,平复心情,站起身恭敬的向刘老行礼,问道:“刘老教训的是,学生谨记。学生常常自问,何以治国?何以安民?何以定天下?”王曦并未给刘骞说话的机会,而是一口气自问自答:“学生认为,欲天下定,必先治国,欲治国,必先安民,欲安民,必足粮,足物。百姓富足天下自安,可粮物何来?是以农夫,工匠,商贾方才是治国定天下之根基!商贾之术恐怕并非旁门小道。”
“顺民心,厚民生,施以仁政,待民自富。何须天子操持商贾之术?”刘骞十分欣慰太子能悟出,粮物足民富安的道理,尤其与儒教富民国安的理论不谋而合。
“天时难测,人事不敢不尽!与其坐待民富,不如引领百姓致富。”王曦直接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刘骞一时间竟然无法理解。王曦鼓足勇气继续说道:“天有不测风云,十年光景三旱二涝,加之人祸。百姓十年能存蓄多少?如何富民?仅靠轻徭薄赋?若能辅以商贾之术,定能使百姓富足,又有何不可?”
“商贾之术逐利,若不能做到义利相生,重义轻利,则沦为喻利小人也。更有商人逐利,弃孝义不顾,荒良田于野。如此本末倒置安能治国?商贾之术不可治国,乃公论也!”孔旭也并非无的放矢,若是商道大兴,势必会照成田地荒废,国风市侩。
王曦正想继续反驳孔旭,刘骞却双手将课纲放在桌上,伸手制止了欲继续理论的王曦:“殿下,治国之术便议到此处吧!太子殿下这课纲,当真让老朽汗颜。老朽一生授人以鱼,却未想过授人以渔。尤其殿下这句‘教授学习方法,使学生喜爱上学习。’真是是妙,,妙呀。”
“刘老言重了。都是些启蒙的法子,不能一概而论。刘老所授之大鱼,远远超乎常人一生渔猎呀。”王曦也知道刘骞在儒门的地位,于情于理都必须尊重。一旁的孔旭有些不解,为何刘老要制止自己与太子论道,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闭嘴不言。
刘骞伸手拍了拍孔旭,意味深长的说道:“若能大行端木遗风,商贾之术未尝不可治国。”孔旭闻言瞳孔忽的放大,连忙整理衣衫,躬身行礼:“学生受教了。”
王曦哪里知道什么是端木遗风?只得低声向大公主求救:“大姐,端木遗风是什么呀?”
大公主嫌弃的白了一眼王曦:“孔庙十哲之首,复姓端木,字子贡。子贡善货殖,有“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的儒商之风。”
王曦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眼睛瞪的老大:“子贡也经商?儒学不抑制商人吗?”
“利出一孔,唯耕与战,那是法家的言论。法家最不喜商人,天下皆知。儒门则不同,孔子之言曰:‘回也其庶乎,屡空。赐不受命,而货殖焉,臆则屡中’。对于游商学文,经商促文,夫子是支持的。”王曦说话的声音并不小,刘骞耳聪目明自然也能听的见。索性便为王曦解惑。
王曦在刘骞和大公主的解释和教导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正统的儒学并不拘泥于职业,而是重在将儒学知行合一。”王羲一句‘知行合一’。刘骞,孔旭与大公主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格在哪里。片刻后刘骞站起身来,拍手称绝:“妙哉,妙哉。殿下这一句‘知行合一’可以为师也!若是殿下不弃,老朽愿自荐西席”
“好不要脸。徒孙的弟子都抢。老不羞!”讲完经义的阮康老先生径直走向刘骞,调侃之意十足:“刘院长怎么忽的起了收徒的心思?”
刘骞笑着摇头,指着桌上的课纲缓缓说道:“太子殿下亲自编纂的稚子启蒙课纲。老酒鬼你且看看。还有一句话你品品。”刘骞伸手为笔,沾茶为墨,在桌上写下‘知行合一’四字。
“知行合一。知行合一。妙,妙不可言。仅此四字可谓宗师也!”阮康的话与刘骞几乎一摸一样,大公主看向王曦的眼神变得怪异,孔旭恭恭敬敬的向王曦和两位大儒行礼,十分恳切的问道:“为何此四字便可为师?”
刘骞笑而不语,阮康左右打量王曦也不理睬孔旭,越看越喜欢,笑着对王曦说道:“殿下与我也算是自家人,何苦劳烦外人。这西席还是老夫来坐吧!”阮康一贯率性,如今这良玉在前,怎舍得放手?刘骞笑骂阮康:‘老匹夫!’两人文绉绉都相互攻伐。王曦三个小辈只能呆在一旁陪着笑脸。其中数孔旭最为郁闷,好不容易从孔家数房嫡子中脱颖而出,却依旧奈何不得这些大儒长辈。心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好不容易请的两位为自己站场。欲借着今日的诗会,为自己赚够资本,以便巩固在儒门的声望。眼下照着今日的情形这钱,怕是要白花了。
两位大儒切磋,举世罕见。王曦听明白,大公主起先还为王曦解释一二,可到了后面自己也迷糊了。孔旭额头早已沁汗,因为两位大儒所言实在太过高深,一些典故更是闻所未闻。就在两位高人如火如荼的切磋时,一个儒生寻了过来:“少公子,诗会是否可以开始。”
孔旭如闻大赦,若在让两位大儒斗法,搞砸诗会事小,若在节外生枝,便得不偿失了。连忙伸手制止住两位大儒,一脸哀求的赔笑道:“两位先生莫要争了。小侄拙见,不如同为西席,试授课程,待殿下评断。不知殿下以为如何?”
王曦这是吃瓜,忽然吃到自己。还来不及说话,大公主暗中一把抓住王曦的手腕,款款行礼说道:“少公子这法子不错,只是委屈刘老和阮先生了。”刘骞闻言颇为犹豫。自己一个学院院长,学院几百学生不曾亲自授课,却跑到京城和阮酒鬼搭伙教一个,似乎大为不妥。
“我没意见,殿下只需备上千斤美酒便可。”阮康大袖一挥,眼珠一转,忽的想起那水晶宫美酒,连忙补了一句:“要水晶宫的那种。好家伙,上次心疼钱,未能竟尽其中滋味,这次一定要喝个够。”
“哼,为老不尊,你我三日为限。届时由殿下决断,谁才能胜任这西席之位!”刘骞被阮康市侩的模样给逗乐了。孔旭心里总算方放下一块石头,赔着笑脸说道:“诗会已经准备好了,我看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