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和吓一跳,以为拍断了,低头确认没断,才松下气来。
江雪心里却气得很,前几天她跟高中时期的姐妹聚会,吃完饭提议拍照,大伙纷纷从包里掏粉饼,掏口红。粉饼是日本的,据说外壳和内芯要分开买,六七百,口红是法国的,两三百一根。
她拿出自己的唇釉,然而才刚画,便被姐妹夺去,唇上留下歪斜一道出唇角的橘红色。
“哎呦江江,你这是什么牌子啊?”
她笑,二十二一支,牌子她自己都叫不上来。
“劣质口红有毒的!”老姐妹托着长音关心她,转而送给她不常用的半支。
……
呵,例如现在这只眼线笔,两块钱。
她真是委屈。
刘贵和见老婆仍在生气,盯梢了半天她的尖眉尖眼,不知是不是摇头的电扇吹过来的原因,他竟然心里悠悠响起,母亲某年某日,背地里哀叹的一句话:“唉,挑来挑去挑了个这样的媳妇。”
“如果那天你不知道我喝了多少杯,你就不会明白你究竟有多美……”
刘贵和手机里的刀郎沙哑唱起,同一座机今天第四个电话:“喂,姐……”
接着电话徐徐走向卫生间。
听筒里的人说了许多,刘贵和只答:“没有,这都多少年了?早过去了。”又道,“不过你别跟爸妈说啊,免得他们胡思乱想。”
刘贵和挂断电话,站在卫生间门前,半是明亮半是黑暗。人生过往的一件小事,以前都忘了的,现在似个地鼠,突然冒出来。
他还在开精品店的时候,经常跟隔壁烧烤店老板一起唱k。那时没什么特殊的房间,就在大桥底下,一台电视几个麦克风就是一个摊位,一块钱一首歌。
那天烧烤店老板把几个员工也带出来潇洒,刘贵和全请了。地鼠一个洞一个洞窜出,榔头锤不下去,那天的歌曲没有暂停键似的往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