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华年在心里打完小鼓,轮椅上的少年已经转过身来。
是这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这么阴亮又深邃的眼睛,如同深夜静默的天空一般深幽,尽头处却又有璀璨的繁星。
华年呆住了,没想到对男生,也能用上惊艳一词。可是有什么用呢?这么好看,却是一个,她不忍心用那个字来称呼他,可是他却如同猜到她所想一样的出声。
笨蛋,我不是瘸子,难道徐畅没告诉你,我只是打篮球摔断了腿吗?
不是吗?华年居然不知道为什么松了口气,心里还有一丝安慰和欣喜。然后才回过神来,他居然叫自己笨蛋。
她努力装得老成些的走过去。我叫华年,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礼貌一点的话最好叫我华老师。看看他果然只有一条腿打了石膏。
这个寒假就由我代替徐老师来教你了。华年环顾一下房间,问,那我们在哪儿上课。
男生指指靠墙边的大书桌,指挥道,推我过去。华年低头研究了一下他的轮椅,把他推到了桌子上的电脑前。男生同时打开两台电脑,指着屏幕上出现的游戏界面问她,这个,你会玩吗?华年长这么大唯一会玩的游戏便是俄罗斯方块,这种电脑网游是她从来不会染指的东西。她摇头,他叹气,徐畅又忽悠我,他还说会给我找一个好队友。
什么?华年生气,徐畅找我来难道是来陪你玩的?不是说好了是来辅导你学习的吗?男生抬头略轻蔑的看她一眼,学习?徐畅有时候题目做不出来还要我教他呢。
你会不会玩?不会玩你先一边呆会吧,等下要是我有什么功课要请教你,再说吧。华老师。
男生故意把老师这两个字说得重重的,华年听出了其中的不配合却又无计可施,看到男生戴上了耳机沉浸在游戏的厮杀中,她只想把徐畅拉出来一顿痛骂。
我就知道没那么简单,钱多学生乖,这么好的活计他能求着让给我。这个男生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还摔断了腿,除了学习,是不是还得顺便照顾一下他的日常生活啊,真的是,责任也大了许多,这不行,我得让徐畅给我加钱。
华年在心里嘀咕着,在房间里踱步,房间很大,除了男生的电脑桌,后面的书架,在落地飘窗前面,还有好大的一排长沙发,米色的绒布,看上去就很舒服很暖和。华年想,不要我教才好呢,我还乐得轻松。
她走到沙发前坐下,果然象看上去一样的舒服蓬松柔软,象陷进了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棉花。本来她还想保持点老师的风度,正襟危坐的从书包里拿了一本书出来看。可是太软了,太暖了,她坚持了一会便摊在沙发上,睡着了。
苍海摘下耳机,意犹未尽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窗外的雪还在纷纷扬扬,不知疲倦的下着。
他看了下房间,那个看上去有点呆的女老师是不是已经回去了?就看到了沙发边掉落的书,他滑着轮椅过去,华年还在睡着,香甜的不得了。
原本扎得紧紧的马尾,睡得蓬松的覆在脸上,长长的睫毛象小昆虫的透阴翅膀,微微的扇动着。皮肤白净如雪,但又如同这米色沙发一样,让人觉得温暖。
长得不算好看。苍海在心里评判。可是她的睡颜却让他挪不开眼。一定是游戏打得太久困了,他想着,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滑着轮椅离开了房间。
华年醒过来的时候,满室寂静,窗外天已经全黑了。她赶紧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居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她这一觉睡得可太沉了。一醒过来便觉得肚子饿了,看了下房间内已不见男生的踪影。
她推门下楼,偌大的房子里也是一片寂静。走到一楼才看到开门阿姨的身影,她招呼华年,华老师,你累了吧?苍海说你上课太专心了得休息一会儿才下来吃饭,他已经吃过了,让我给你准备,阿姨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一顿,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中餐还是晚餐。总之你先到餐厅坐着等会儿,我给你去端上来。
华年不好意思的道了谢,顺着阿姨的指示到了餐厅。又是大大的落地窗正对着花园的雪景。长长的餐桌上有一束金黄色的腊梅。
阿姨开出了丰富的餐点,清爽可口。华年胃口大开的吃了起来,她吃得高兴,阿姨在一边也看得开心。就一顿饭的功夫,在阿姨自顾自的聊天中,华年已经知道这个家的许多消息。
比如苍海的爸妈都是大企业家,爸爸每天忙于工作应酬,很少回家吃饭,妈妈是个女强人但是很关心苍海,每天都是工作家庭两相兼顾,都管得很细致也很全面,只是苍海远在海外的外公近期生病了,她不得不出国照顾,一段时间都不在家里。苍海是打球摔断的腿,医生说还得养几个月才好。徐畅已经教过苍海一个学期,他们非常合得来,于是苍海妈妈这个寒假也把苍海托给了徐畅。她并不知道徐畅临时换人的事,苍海也嘱咐阿姨不要告诉他妈妈。这个家里本来有两个阿姨,但是有一个临近过年请假了,她一个人忙不太过来,怕照顾不到苍海,还好华年过来了。
华年边听边吃,感觉吃到了顿胃口和八卦都满足的大餐。吃好饭她问要不要去看看苍海,阿姨说,苍海说了让华老师吃过饭就可以回家了,他今天也累了,要早点休息了。
早点休息?华年心想,是还想继续打游戏吧。那也好,再晚点就没有回去的地铁了。
华年谢过阿姨的招待,穿戴好衣服帽子围巾走出了院子。没来由的回头看了一眼三楼,不是书房的另外房间亮着灯。那个男生,不打游戏的时候,在做什么呢?
她为自己的好奇感到好奇。不过是一个刚见一面,看上去还不太好相处的学生,为什么要关心他学习之外的事??
雪下得真好看啊,可是走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她赶紧向着地铁站走去。
没等华年在心里打完小鼓,轮椅上的少年已经转过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