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定的人不是很重情重义吗?怎么,不能给他安排工作?”利俐讥讽道。
“现在不同以前,上头管得严,不是想安插就安插的。他们家的面粉厂前些年也关了,临定又多是个体户,夫妻俩就能把全部活干完,几乎不需要请人,要请也只会请些卖力气的帮忙搬货。你知道的,汪倜心高气傲,哪能接受这种日子。”费显冷笑。
“这叫因果报应。”
费显捏了捏鼻梁,闭着眼睛道:“报应又如何?云嫣又回不来。”
听到他提姐姐的名字,利俐心里更凉了些。
“你不想在s市见到他,我有个办法。”费显说,“我在临定捐了一间小学和一间养老院,我可以跟养老院的院长说请汪倜当会计,吸引他回去。”
“万一他在s市找到工作了呢?”利俐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小俐,s市连985的人才都不缺,你觉得有哪家企业会请一个有案底的、和社会脱节好几年的人干活?”费显淡淡地说,“他最终都会离开s市,我只是加快进度而已,免得你担心。”
“是我一时胡涂。”利俐松了一口气,“谢谢你。”
“没什么,打个电话的事情而已。”
利俐点点头,“你捐了小学和养老院之后,临定的人还在烦你吗?”
“现在只有我爸妈、云义、小学校长和养老院院长知道我联系方式,其他人想烦也烦不了我。”费显踢了踢地上的灰尘,“我仁至义尽了,媒体横竖挑不出我的错来,我不想理了。再说我每个月打给我爸妈的钱,说不清有多少部分进了这些所谓的’同乡‘的口袋里。”
“你要是没混出名堂来,他们不知又要怎么编排你。”利俐想起以前的事,不由得叹了口气。
“我都习惯了。说我做’春秋大梦‘,不务正业,没个正形,迟早会饿死。你还记不记得有几年我是镇上家长用来教育小孩的负面教材?”费显的左脚缓慢、重复地扫地上的尘,“我面试市里的剧团失败后,足足被笑了一个月。”
“对不起,我那时……”利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私底下也随大流笑过你,是姐姐教训了我我才没在外面说。”
“只有云嫣理解我。”费显猛地停住脚步的动作。他抬头望天花板,使劲眨了两下眼睛。”
利俐心里很不是滋味,心一纠一纠地疼。她试过问费显,为什么他当时会和姐姐分手,但是和姐姐一样,费显不愿意说。这是他和姐姐两个人共有的秘密,唯一的,属于他们的东西。她忍住泪意,从手袋掏出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把做工很粗糙的牛角梳,梳柄刻着姐姐的名字,“赵云嫣”。
“姐姐和你分手时把和你有关的所有东西都带了回家,包括你们互送的礼物,我不知道她后来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我见她把一个大袋子扔到街角的垃圾站,就猜是不是全扔了,或者带去汪家了。我和爸妈离开临定时,汪家肯定去不了,只把姐姐留在家里的东西都带上了。东西不多,是我妈收拾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把梳子在手上。上个月收拾房子的时候,我妈才和我说梳子的事。我突然想起姐姐说过你曾经给她做过一把梳子,是不是这把?”利俐把袋子放到桌上。
费显一开始没去看桌上的密封袋。他捂着眼睛,捂了一会儿,才慢慢地放开手,僵硬地转过头来,嘴巴抿得紧紧的,仿佛要把嘴唇咬出血。他只看了梳子一眼,便立马转过头去。
“我现在完璧归赵。”利俐把密封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费显终于绷不住了,眼角涌起大大的泪珠。“我、我……”他张开双手,似要抓住什么,但碰到的都是空气,“我为什么答应她分手!为什么不阻止她嫁给汪倜!”
“对啊,我至今想不明白她为什么嫁给汪倜。姐姐那么好看,哪怕她不和你在一起,也不愁找到真心对她好的人。从他们正式在一起到结婚,可能就两个月吧。”利俐抽出纸巾给他擦眼泪。
“云嫣出事后,我赶回临定,去了一趟拘留所。”费显很用力地用纸巾擦眼睛,搓得眼睛红通通的,“我舅舅在拘留所工作,让我和汪倜见了一面。见面的过程……很不愉快,他说他打云嫣,是因为结婚那晚他发现云嫣和我早就发生过关系。他气自己不是云嫣第一个男人,当晚就动手打了她。这从来不是云嫣的错,他怎么可以……!”
熟悉的窒息感又一下子捏住了利俐的心肝肺。“我以为……我以为姐姐是生产后才被汪倜打的……结婚后她很少回家,也没对我和爸妈说过汪倜家暴她。”
“云嫣很要强。汪倜还告诉我,他下手最重那一次,是因为云嫣提了离婚。”
“临定的人不是很重情重义吗?怎么,不能给他安排工作?”利俐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