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妳也可以。妳的父亲善良聪明,却不擅长管理钱财,妳的母亲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妳或许可以靠着妳父亲留下来的遗产维生,但那真的不多──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不然妳想我为什么要放弃在约克夏的温馨小屋,前去照顾妳?当个贫穷的淑女真的很不容易。”
“我很遗憾对妳是如此,但我每一天都感谢上帝将妳送到我的身边,亲爱的板板。无论是顺境或逆境,我们在一起度过了快乐的十六年,不是吗?”
“妳又改变了话题。每当妳不喜欢我说的话时,妳就这么做。”板板用力擦她的脸。“我一再试着要教妳实际一点,但妳继承了妳父亲的艺术天分和妳母亲的好心肠。这两者没有什么不好,但如果妳连维持自己的生计都有问题,它们结合起来就糟透了。理想主义无法为妳将食物端上桌。”
琼安皱起眉头,再次想起了莉莲的警告。为什么每个人都急着要她结婚,却没有想到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只会让她痛苦一辈子?她们似乎在意钱远超过她的快乐?噢,但她不能怪莉莲和板板,她们只是太关心她的未来。“就算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她套上薄纱衬裙。“总还有外祖母留给我的小屋。住在意大利要比英国便宜多了──而且坦白说,我一直想去看看。”
板板嗤之。“妳的外祖母已经去世五年了,妳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破败成什么样子?妳的外祖母认为妳的父亲会好好维护它,但她不晓得他连管理自己的钱财都有问题,而妳母亲也太过骄傲得不愿意告诉她真相。天知道,它可能连屋顶都没有了。”
琼安耸了耸肩,不以为然。板板总是看到事情最坏的一面。
“抬高手臂──说真的,琼安,妳该试着优雅一点。妳又不是在马戏团表演的人。”
十五分钟后,板板不情愿地宣布琼安终于可以下楼拋头露面。“勉勉强强。”她挑剔地打量着琼安的发型。“别用手去碰,不然妳会压坏我编织在发里的玫瑰。记得,微笑,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还有,善用妳的扇子。它不只是用来搧蚊子的。”
“我会尽力而为。”她俯身亲吻老妇人的面颊。“谢谢妳,亲爱的板板。妳一向都应付得来。”
“天知道我尽力了。”她眨了眨眼,揉了揉眼睛。“去吧,孩子,让宾客们惊艳一下!今夜让我以妳为傲。噢,此刻的妳真像妳的母亲……”
“我会试着让妳们两个骄傲。”琼安温柔地道,瞧见老保母的眼里泛着泪光。“今晚不用等我了。舞会可能会到很晚,而妳需要休息。相信我,我自己应付得来。”
“我相信只要妳有心,妳可以应付得了任何事,”板板反驳。“问题在于,妳有心与否。话说回来,无论今晚的成败为何,我都无权多说──我已经尽了全力,其余的就看妳了。”
琼安陪同表叔、表婶站在走道上,和陆续离去的宾客道晚安。
大体上说来,舞会是成功的。丽丝表婶终于自莉莲无法出席舞会的打击中恢复,尽职地扮演女主人的角色。倒是琼安,因为连续跳了快五个小时的舞,以及不断扮着笑容累坏了。
但在杭廷顿走向前、鞠躬执起她的手时,她仍得强颜欢笑。他的黑发一如以往梳得光可鉴人,灰眸里闪着狡狯的光芒。
“高小姐,妳是今晚最闪亮的明星。”他道,笑容暧昧。
“一点也不。”她道,衷心希望他的拇指不要摩挲着她的掌心。为什么他总喜欢用眼神暗示她绝对会喜欢和他在黑暗的房间里销魂缠绵?“晚安,杭廷顿爵爷。代我向你的父亲致意。”她抽回了手。
他的眉头微皱,但随即又展开笑容。“谢谢妳,高小姐,我会的。我衷心希望尽快再见到妳──没有看到妳的芳容的日子,总是格外黯淡无光。或许妳会尽快结婚,让我更常有机会拜睹玉颜。”
她强抑用靴跟狠狠踩他一脚的冲动,敷衍地对他微笑,转向下一位宾客。
至少,杭廷顿的言行是可以预测的,反倒是韦亨利今晚的表现令人莫测高深。
在舞会的中途,他突然不再像哈巴狗般跟着她,而且表现得彷佛她根本不在场一般。当然,琼安绝非对此有所抱怨。她一直担心他会求婚,而她的拒绝势必会令两人都很尴尬。
韦亨利和欧爵士夫妇道完晚安,笔直朝她走来。琼安畏缩了一下。
“高小姐,”他行礼道。“这真是个美好的夜晚。无论是食物、跳舞或是女伴……特别是后者。今晚的我将满怀着无比的喜悦上床。”他直视进她的眼里。
困惑于他毫无头绪的话,琼安只能揣测他是在学杭廷顿。可怜的亨利!坦白说,他的相貌尚可,但他却欠缺了杭廷顿那种风流恶棍的魅力,学起他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我相信妳也可以。妳的父亲善良聪明,却不擅长管理钱财,妳的母亲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妳或许可以靠着妳父亲留下来的遗产维生,但那真的不多──这是我的经验之谈。不然妳想我为什么要放弃在约克夏的温馨小屋,前去照顾妳?当个贫穷的淑女真的很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