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苏流光可不知道这个方子有什么用途,直到皇帝带着还是个小孩子的太子巡幸江南,被毒蚊蛰肿了头,放倒在小镇上。镇上的官吏们将她的药进奉御驾,救了太子,她也借此入了皇帝的眼,得蒙赐下庵堂,修习佛法,成了全府最是风头无二的尼师,混入权贵圈子……
因此,对这个方子,苏流光记忆尤新,对毒蚊的可怕之处,也是刻骨铭心。
叶清瞻却是心神剧震,蚊虫会传播疾病这种事情,是一个生活在这古代的平民女孩儿应该知道的吗?
这苏流光莫非也是穿越者?
他上下打量她,越想越觉得她大概真不是此间的人呢。无论是蕾丝还是精油皂,放在现代都是常见的东西,而若是对纺织业有所了解,用现代思路改进织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更况她表现出的不屈和自强,也不是一个封建时代的侯府奴婢该有的。
短暂的思忖之后,叶清瞻倒也没有出口认亲,只道:“是么?”
“是,小女也曾在书上读到过。”
书上,又是书上……叶清瞻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她真是不大擅长撒谎!书上哪里有讲这些东西的?永宁侯府虽也是京中数得到的权门,可到底是武将出身,府中的兵书不少,这记载着止痒药的医书么,却是翻遍整个书房,也只能从老鼠洞里寻吧!
再说,她是侯府的奴婢,就算杨夫人抬爱,许她识字,到底不会将她当千金去养,哪有那么多时间叫她去读书的!
不过既然她找了理由,他便懒得追究:“这样吗?你倒是个爱读书的孩子。”
“读书也要看读什么书,若是圣人教诲,经史注训,以小女的底子,非但读不动,说不准还要想岔了,误入歧途更加不美。因此小女只看这些杂书……”
“杂书有什么不好?”叶清瞻笑道,“读经典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你一个。可杂书上却往往记载着什么人的毕生绝学,须得遇到一个知音,方才不至于埋没了。”
苏流光知他只把自己当做个半大孩子看,便摆出小姑娘的天真笑容来,咯咯一笑:“小女哪里能称作先代能人的知音?只是能学到些东西,有些用处,便欢喜不尽了。”
两个人互吹一会儿彩虹屁,外头侍女来报,说京城那边有邸报送来,叶清瞻便打发苏流光去领赏了,自己要留在书房里读邸报。
苏流光也不想多留,胖子不是一口就能吃成的,今日毅亲王知道她见识广杂,还挺有几分本事,也就够了,今后遇到需要“见识”的事儿能想到她,她再逞能也不迟。
因此高高兴兴拜别了出来,领着一张大燕银行的银票,回到自己住着的宅院去了。出了门正巧见到亲王身边的内监带着尚婉仪过来,她连忙带上笑容打个招呼:“尚女官!”
舒兰与对苏流光也是没有恶意的,小姑娘好看,有礼貌,有眼色,虽然不好对付,可交往起来也还舒心,便还了一笑:“苏姑娘一向还好?方才是见过殿下了?”
她一点儿也不醋吗?苏流光心思一转,欢欢喜喜点头道:“殿下很是和蔼可亲,还赏了小女银子呢!”
“和蔼可亲”四个字出口,她对毅亲王的态度便袒露无疑了。
尚婉仪果然不醋,道:“他待人一向有礼温厚,今后好好做事,有的是银子拿呢。”
苏流光心道自己图的可不是银子,但跟着一个温厚的亲王干活儿,总是比跟着有意愿送她给贵人做妾的杨夫人妥当。
她今儿看到了,毅亲王对“蚊子咬人会叫人生病”这件事好像很在意,这上头,能做点儿什么事情不能?若成了,又是一笔好功勋。
苏流光在回去的马车上打这个主意,而尚婉仪则是进了王府书房,便接了叶清瞻递给她的文书。
“是邸报。”他说。
舒兰与的手一哆嗦,她知道如毅亲王这等高官所读的邸报与小吏们能看到的不同,这邸报的边沿尚且留着盖了印鉴的纸封呢。
“这也是我能看的东西吗……”
“有什么不能读的?”叶清瞻笑了笑,“你在仙娘身边,见到的秘辛只有更多,怎会区区一封邸报都看不得?”
舒兰与犹疑着打开,看了几眼之后便是面色骤变:“这……为什么?阿吉格这个混账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还差点威胁公主殿下的安危,我们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才抓到他!凭什么非但不杀他,还要封……封伯爵?伯爵也是大燕的爵位啊,他凭什么!”
她几乎要拍桌子骂人了。别人以为她恨阿吉格,是因那些宫女姑娘们的惨死。只她自己知晓,宫女们的死固然是原因之一,阿吉格的手下砸坏了她的妆奁,彻底将她锁死在这个空间,那才真是深仇大恨。
那时候苏流光可不知道这个方子有什么用途,直到皇帝带着还是个小孩子的太子巡幸江南,被毒蚊蛰肿了头,放倒在小镇上。镇上的官吏们将她的药进奉御驾,救了太子,她也借此入了皇帝的眼,得蒙赐下庵堂,修习佛法,成了全府最是风头无二的尼师,混入权贵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