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好了就是有悔过态度和立功表现嘛,舒兰与虽然不曾出列,可听着一堆“臣愿往”,心里也着实有些快慰。
啊,这些曾经孤立她瞧不起她的人,现在终于要给她查出来的案子善后了。不知道他们在干活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或许也不会有什么心情?她都能想到他们也不干净,那查案的司法官吏们应当更是清楚,他们去“帮忙”,可不仅是协助,更是要用行动把自己摘清楚。
在这种压力下,谁还会想到,这事儿的起因,竟然是一个不甘心坐冷板凳的女官的反击呢?
而这个女官甚至因此得到了皇帝的召见!
对舒兰与而言,见皇帝好像不是什么难得的事儿,同那些科举做官的男子“一睹圣颜”便激动得不能自已不同,“尚婉仪”眼里的皇帝,几乎是个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糟的隔壁老姐夫。
她在椒房殿那会儿,不说日日能见到他,但十天里总能有四五天会碰上。或许因为秦皇后一直表现得温婉贤淑又忠贞可人,皇帝便是没事儿,也会来椒房殿坐坐,和妻子说说话,逗逗活蹦乱跳的女儿和小孙子。
在那里,他仿佛没有那么威严,情态也很和蔼。
但自打舒兰与跟叶清瞻去过泽州再回来,就再也没见过皇帝了。当上外官之后,凭她的品级不配面圣,连叶清瞻要她带回来的东西,最后也是交给了亲王府的长史张罗着送进宫去。
如今这一见,她竟怔住了。
皇帝仿佛老了许多。
他的发丝束于冠中,乍一眼看不见是否有白发,可是胡须却是花白了,眼下也出现了深深的眼袋,竟然真是个老人的样子了。
见她怔忡,皇帝竟然笑了:“起来吧,阿婉,且坐,你不是外人,不必和朕拘泥。”
舒兰与谢过恩坐下,终于忍不住道:“陛下,臣妾看陛下似是有些疲惫,敢是近日国事繁缛?”
“国事哪一日不繁缛呢?”皇帝道,“朕既然做了天子,这便是朕应为之事,只不过……变法的事儿,本该是等太子做了皇帝再来推行的。以朕这把年岁,精力比不得壮年时了,行此事未免有些勉强。”
变法?
怎么会用这个词儿?
如果没有记错,不管是峄城公主还是叶清瞻,对现下的一系列措施,用词皆是“改革”、“新政”之类的,可“变法”,仿佛比改革和新政都严重多了。
唯有在全国范围内推行的基础性措施,才能叫做“变法”吧。
舒兰与的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没有问这些措施是否要向天下推行,她只道:“陛下,目下看来,变法收益不错,是条富民强国的好路子。那自然是早走一天胜过晚走一天,早一点行动,便能比伪朝早积蓄力量,您是英主,才会有时不我待之感,只争朝夕地做这件事啊。”
“好了!”皇帝摆摆手,失笑,“阿婉你这个马屁精,朕原先以为你去柔然被吓傻了,没想到阿瞻那小子真就把你安抚好了,你还是这么会溜须拍马……”
舒兰与听他提到叶清瞻,两颊隐约发烫,心知皇帝果然消息灵通,强行岔开话题道:“泽州山灵水秀,是个好地方。人心里积着事儿的时候,出去散散有益无害。臣妾记得,娘娘曾说,若不是陛下政事繁忙,她也想建议陛下也出京城散散心呢。便是在左近山中的几处行宫里走走也好,可陛下您自己不是个爱享受的人,行宫里的好东西,只有后宫的娘娘们自己去消受了。”
“现下的行宫……”皇帝想了想,道,“有十几年没有大修缮了吧?朕的后妃,跟着朕都过苦日子,阿婉你们是不知道啊,伪朝的皇宫里,有一间大殿是不用灯烛的……”
舒兰与一怔,她的确不知道!并不是所有设定都是她写的,而照明不用灯烛用什么?
“用……夜明珠吗?”她问。
皇帝点了点头,饶有兴趣问:“你如何知晓?也是阿瞻说的?”
舒兰与:“……臣妾猜的,本来想猜是不是用火把的,可是用火把看起来比点灯烛还穷酸些。”
皇帝大笑,道:“阿瞻有一肚子的故事讲,你以后可以叫他给你说掌故听。当初他一个人偷偷摸进伪朝皇宫,据说还看到了伪朝皇帝寻欢作乐……回来之后与我们分说,叫他爹听到,给了他一通好揍。嗳,你怕是真想不到,他少年时是真顽皮啊。”
舒兰与脸上愈红:“陛下……您……您别拿臣妾打趣啊。”
“怎么叫打趣呢?”皇帝看着她,饶有兴味,仿佛想观察一些细微的情绪,“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便是阿瞻和你彼此没有瞧中,朕也得想法子叫你们各自婚配的。人生在世,岂能没有夫妇子女之情呢?”
查好了就是有悔过态度和立功表现嘛,舒兰与虽然不曾出列,可听着一堆“臣愿往”,心里也着实有些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