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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们是苦的,可那是因为什么呢?

如果不想让他们受苦,他又能做些什么呢?

找出土豆也好,改良织机也好,都不过是些能稍稍缓解百姓们痛苦的手段罢了。没有土地的人,种出多少粮食来,自己都吃不饱,买不起织机的人,织出多少锦缎,那也都是东家的财富。

可他……不,不止是他,朝堂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叫这些真正活在淤泥里难见天日的百姓抬起头来。

前些年他办过学校,结果如何呢?本地大族口中都说着“有教无类”,可在他们的把持下,最终只有技术班办得下去,那还是因为他们需要更能做活的男女帮工罢了。

这一切,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能管,但管了一时管不了一世。皇权不下县,这几乎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便是哪个王朝决定要越过当地的大家族管到百姓头上,大家族也自有法子搞定地方官……

除非是摧毁一切的变乱,把那些在本地横行霸道的大家族彻底砸碎,唯有这样,新朝廷才能跳过他们的势力,直接统辖百姓,直到几十年后新的家族重掌地方权力……

天下吏治,又何曾有什么时候真的“清明”过?

但凡是个想做圣君的皇帝,都盼着天下官吏勤廉,百姓们安居乐业,可有谁真能让世人都像律法里规定的一样各安其分地活着?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强者越过规则欺压弱者,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法禁绝的。

既然皇帝都不能,他一个亲王,自然更不能。

这些话,他都可以跟舒兰与说,可在即将开口的一刻,却收回了到了舌尖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