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啊”了一声:“您是为着早日见到公主殿下才如此着急吗?”
杨英韶道:“北虏之乱已平,南朝亦已宾服,倒也不需要再用兵了,我早日将兵符还回去,朝廷也好省些军费。”
鹿鸣摆出恍然架势,没话找话地道:“杨将军果然怜惜民力,下官十分敬佩。”
杨英韶挤出了一个微笑,他实在不知道这对话该怎么进行下去,更不知道鹿鸣想说些什么。正要请鹿鸣畅所直言,便见他期期艾艾又开了口:“将军可是走陆路北返吗?可要经过涵州?”
杨英韶想也没想便摇了头:“走陆路如何会经过涵州?我们过河至泽州,便可北上了,很没有必要去涵州绕一圈。”
鹿鸣“哦”地一声,似乎有些失落,旋即摆出笑容,向杨英韶拱拱手:“既然如此下官便不打扰将军了……将军请慢走。”
杨英韶倒是突然生出几分好奇来:“苏姑娘跟着王妃娘娘在泽州,若是此间无事,鹿主事何不跟我们一道去泽州?”
鹿鸣一怔,脸色一红,眼睛却发起亮来:“她什么时候去了泽州?”
杨英韶哪里知晓这个,只凭着叶清瞻的说法,道:“她似乎是要去考女科举,四州里只有泽州设考场,当然是要到泽州来的。只是今年先帝大行,多半就不考了,她大约要等到明年才能上场吧——说来我竟不知道她也读过书啊。”
鹿鸣脸上浮起一层很淡的的红润来。他本就长得清丽,如今肤色比先前还要白皙,在看惯了军汉的杨英韶眼里,他实在有些像个小姑娘。
现下这个“小姑娘”唇角带着一些笑意,仿佛回想起了让他欢喜的事情:“苏姑娘自然是读过书的,当初我们在涵州的时候,她教我识字呢,说朝廷命官,不认得大字,总归是个笑话……不过,苏姑娘既然是永宁侯府出来的,您怎么会不知她读过书呢。”
“她是我娘房中的婢子,我原本连话也不曾与她说过几句,更不与她相熟。只是我娘喜欢她罢了,我想着我娘的眼光总该不错,故遣她去照顾你。说不定,这读书也是我娘教的,倒是成全了你们一番缘分。”
鹿鸣恍然大悟,连声道歉:“是下官没有见识,不知世家府中有这样的规矩。问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冒犯了您,还请将军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杨英韶一笑:“不必客气,我明白的——关心则乱罢了。”
这“关心则乱”四个字,没怎么读过书的人也听得明白,鹿鸣脸上红潮愈浓,叫人看着,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大对:这男女之间,若想情投意合,总有一个人要勇敢地戳开那层窗纸的。若要叫杨英韶来看,自然该是男人厚着脸皮主动些,难不成要姑娘扒下脸皮子来向男子告白?
就说他自己,单是想想峄城公主小时候主动宣布要嫁给他,而那时他竟没有回应,杨英韶便觉得不像话的很了!
而那时候,他们两个可还都算是不懂事的孩子呢。
如今以鹿鸣和苏流光的年纪,若是不为了那场战事,搞得二人分散天涯,孩子都该有两岁了!怎能想象到了这年岁的男人,竟还是个听到心上姑娘的名字便要脸红的样子!
简直像是刚学会打鸣的小公鸡。
就这个样子,还小心翼翼地试探他,仿佛很害怕他跟苏流光早就相识,在苏流光心中占了什么位置去一般!
真是稚嫩得可爱。
杨英韶便问:“鹿主事究竟跟不跟我们回大燕?我路过泽州的时候,到底是要拜见婶母的,说不准还要在泽州城里停两天。你若同行,正来得及去泽州城里寻一处小房赁下来……泽州那边,总是比这里安适。”
鹿鸣似乎想答应,但思虑再三,到底摇了头:“多谢杨将军美意,下官暂时还是不回去了……不过,若是将军有些许闲暇,是否能为下官捎一封信给苏姑娘?”
就离谱,拿上辈子的情敌当信鸽用!
杨英韶心里掠过这个念头,也忍不住笑了:“自然可以,不过,我是不大便利去见那苏姑娘的,你的信,说不定也得劳王妃娘娘转交——信里可别写什么别人看不得的东西!”
鹿鸣连连点头,道:“自然如此,那么多谢将军了。下官明日一早,便将写好的信送到将军帐前可好?”
他果然是够早的!次日杨英韶刚刚起身,连衣裳都没有穿整齐,便听亲军说鹿主事到了。待拿到那薄薄的一封信,再看鹿鸣的模样,更觉得这小子又急又怂,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孩子。
数日后,将这薄薄的一封信交到舒兰与手中时,杨英韶还笑道:“这两个人的事儿,只靠他们自己,怕是不能成了。叔母若是有心,且成全他们一二。”
鹿鸣“啊”了一声:“您是为着早日见到公主殿下才如此着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