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此刻的心情,就像这阴晴不定的西湖。
雨伞下的月白,捋了捋那飘散着的刘海,凝神细思着:如果这把伞的主人就是那只在梦中见过的风清姑娘,那么,她为什么要躲着我,不与我见上一面呢?嗯,或许她另有要事,要去奔忙一番。这样说来,要是不下雨,这把伞还一定就能送到我手里?这西湖,其实倒有点像那孩子的脸儿,说变就变的。没带伞的人,有点为难。带了伞的人,这不期而至的雨点,或许就是另一番风景了:
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
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
歌咏西湖的诗词之中,苏东坡的这一首《饮湖上初晴后雨》,历来脍炙人口。如果没有这一场雨,我能够有如此真切的体会吗?只是,手中没拿伞之时,我想得更多的,却是如何去避雨,如何能够不成为落汤鸡。嗯,这人的心情与心境,还真有点难以捉摸。
雨水滴落,湖面上水花四溅。由近及远细看之时,这眼前的一幕幕,由敞亮到灰暗。而那尽头处,湖光山色与空濛天幕,就像那浓淡不一的墨汁,泼了一地,浑然一体,把人的思绪,也带到了那渺遥的境界里。
再过了一些时候,伞顶上的雨声,由大减小;再过一会儿,也就没了声响。
嗯,只是一场阵雨。
收伞之际,月白眼尖:原来,这伞把儿绘有图画:烟波浩渺,几道细线,勾画出那粼粼水波来。水波上方,云层飘散处,露出了月亮的大半张脸。水天之间,则是细若蚊足的几个字:
月白风清
冯月白一时怔住了:这世上,那些文人雅士、才子佳人要在扇面上作画题诗,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只是,在这伞把儿上绘画题字,就比较少见了。是啊,与一般的雨伞相比,尽管这伞把儿稍稍粗了些,然而,再怎么说,也就是锄头把儿大小,要在上面画些什么写点什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因此,如果没有一定的心思,没有相当的功底、耐心和意志,是万万做不到的。不难想象,这把伞的主人,无疑是个有心人。到了这种时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自欺了。当初,李先生用“有客无酒,有酒无肴,月白风清,如此良夜何”的句子,为我取名。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也只是觉得,李先生饱读诗书,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然而,八年前,也就是我十一岁那年,我第一在梦里遇见了风清姑娘,这才隐隐意识到,这其中,似乎包含着某种玄机。
现如今,在这伞把儿上见到“月白风清”这四个字的时候,我还能再一笑置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