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悄然露出一抹冷白,几道晦暗的光明纤细如发,穿针引线般透过云层,莅临大地。
周启尊坐在树上,全身失去知觉。他坐了一会儿,直到肌肉因为寒冷而不由自主地抽搐,他才回过神儿,小心地从树上下来。
两脚刚踩实地面,周启尊差点扑通一声跪下去。他后背又靠着树干缓了缓,这才抠回了点力气。
树下有一小块影子,是什么东西掉在那儿。周启尊弯下腰捡起来——居然是枚孝牌。
黑色心形,中间圈着个白色的“孝”字。
这是张决明掉的?
周启尊不确定。他想起自己也有一枚这样的。该为蒋秋琴戴的孝,但他不配上身,给它拴在了姑娘那只黑猫的脖颈上。隔天再没见到,也不知被姑娘那泼货给丢哪了。
周启尊顿过片刻,将孝牌揣进了自个儿裤兜里。
有冰凉的东西落在额头,化成水珠从眉角滑下来。周启尊伸手抹了一把,仰头看天。
灰白的天空尚未亮透,竟开始扑簌扑簌地往下掉雪花。
下雪了。
周启尊全身上下疼得厉害。他脸沉着,在河边又站了一阵子,最后吃力地蹲下来,捞了一手心冰凉的河水。
徒惹这一手寒湿。
周启尊转身走了。
他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每一步都走得无比酸疼。身上的衣服半干半湿,白雪一片接一片往头上落,周启尊的体温越来越低。
渐渐的,眼前像糊了一层薄薄的油纸,让他看不清前方。
终于撑到了小姑的旅馆,周启尊远远地望见旅馆前摞了一圈人,还有穿着警服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