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老尚书傅严的胡子抖了三抖,答道:“回禀陛下、殿下,《大洛律》有言,非有紧急军情,纵马疾行于市者。若伤人,人死,偿命;人伤,处杖刑并赔偿。未伤人者……杖十……”
傅严支支吾吾地背完律令,一抬眼瞧见太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吓得呛了口唾沫,捂着嘴直咳。
楚王却不理会这二人,面对天子回禀:“陛下,太祖有训‘刑不上宗亲’,太子擅离职守又于闹市中纵马,有失德行。臣以为,太子当写《罪己书》,张贴于市。同时禁足于宗人府内,抄写《太祖训》一月。”
宣庆帝心道这罚得也太狠了,那《罪己书》发出去得多丢面子,于是温言商量:“太子初犯,皇叔这刑罚重了些罢。那《罪己书》,依朕看大可不必。”
楚王却不相让:“我洛朝自创立初始,便有宣读律令之制,使百姓皆知律法。纵马伤人一事,民众皆见,若无处置便是官员失职、律法失力。太子为国储,犯错便当悔过,如此方可为万民表率。臣请陛下裁夺。”说罢竟伏地跪拜下去。
宣庆帝被噎了一下,想要骂人又见对方是个幼小孩童,那孩童态度又万分认真,满胸的抑郁都发泄不出去。
此时仍跪着的毛子儒发了话:“陛下,臣失职,愿为殿下代罪。”
楚王笔挺地跪在地上,并不看毛子儒:“本王记得毛大人已逾古稀之龄,竟也老当益壮,能于闹市中御马。”
宋景昕本待说话,听得楚王讽刺之言,竟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当即被天子瞪了一眼。宣庆帝听得毛子儒的话,倒是想出了一个办法,他先请楚王起身,才商量着道:“太子宾客文彦斌有劝谏之责,他既失职,便由他替太子代罪如何?”
“陛下此法可行,”楚王竟没再坚持,又道,“太子宾客是太子府属官,对外代表宗室的颜面。既要处罚太子宾客,应先罢其官职,再依律受刑。”
宣庆帝正待点头,宋景昕却忽然跪了下来。“父皇,儿臣知错,愿写《罪己书》,求父皇不要责罚老师,也不要罢免文彦斌官职。”
秋猎不成,儿子又被抓包犯错。宣庆帝兴致缺缺,吩咐众人散去后,便叫太监搀着自己入内休息。
宋景昕气闷得紧,低着头跟在楚王身后。宋羿这日仍是一身牙白色的亲王常服,披着乌黑的头发,身高尚不及宋景昕的胸口。宋景昕悄悄伸出手,略比量了一下,觉得这小孩还是长高了一些的。身高增长不多,坏水儿却成倍地积攒进肚子里。
“皇叔祖呀……”宋景昕拖着长音,楚王步子小,他便也托着步子慢悠悠地在他身后晃,“你这是要把本宫押去哪?”
“宗人府,慎思堂。”宋羿道。
“总要容本宫回去取几件换洗衣服。”宋景昕赖赖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