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点京中势力,天子占据正统,但威势不足,缺少亲信。朝中高官各有私心,中枢之内无一直臣。顾明晦占据中枢,牢牢掌握官员考绩与任免,顾氏的威势仍不可小觑。户部尚书毛子儒兼任文华殿大学士,属于太子的势力,而兵部素来与晋王相亲,此二者可看作一党。刑部多为宁德朝留下的老人,官风清正,始终中立。礼部顾如晦和新任工部尚书郑承御都属梅山一派,宋羿处事小心,尚未被人发现他与官员结党。
如此,当下京中势力可分为顾氏、太子、楚王三党,三个派系或明或暗,势均力敌。
早春时节,荀宽便拿出他那把扇子卖弄风骚,另一只手持着黑子,却不下落。“殿下若想更进一步,当务之急是解决两个障碍。”
宋羿被凉风扇得冷,坐正了身子向后躲,拱了拱手:“请教先生。”
荀宽扬眉,刷地收了扇子,指点棋盘上两处:“东宫太子,禁军统领邵凯。”
宋羿目光下落,随着扇柄看向棋局:“竟不动顾家?”
“时候未到,”荀宽卖弄玄虚地落下一子,“从前顾氏支持陛下,是因有亲,如今陛下与顾氏的关系已近决裂,太子与晋王又都不愿同顾氏结亲。顾家,早已不向着陛下了。如今的顾家是可以拉拢的,即便不拉拢,他们也未必会支持陛下和太子。顾家势大,于天子无益,于国却无碍。这种权臣是上位者的心患,殿下如今不在其位,与其作对为时尚早。与其早早清理,不如割毒瘤之前物尽其用。”
见宋羿垂眸不言,荀宽又道:“臣知殿下与顾氏有深仇,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殿下已忍了这许多年,且支撑住最后一段时日。”
宋羿没答话,而是落下白子,又问荀宽:“太子与邵凯如何说?”
“天子不得人心,殿下既得遗诏,便已有两分胜算。然太子虽不贤,其势力却不容小觑。簇拥太子之人,或受利益捆绑,或因情谊相助,都算得上稳固,很难离间。这些人也许不会支持陛下,但定然簇拥太子与殿下相抗。”黑子下落,吃掉宋羿一大片白子,“再说邵凯,殿下不必太过在意京内五军,掌握禁军才是当下关键。邵凯极忠于陛下,此人必除。”
“先生说得有理,太子那头,学生打算从晋王下手,网已撒下去了。”宋羿落下一颗白子,目光骤缩,想要悔棋已然不及,被荀宽吃下好大一片,“至于邵凯,眼下倒是有个法子能除去此人。”
荀宽本盯着棋局,闻言贼兮兮地抬起眼:“听起来像个阴招。”
“也不算,他若尊礼守法,也不会被学生抓住把柄,”宋羿笑了笑,又下错一子,便弃了棋局向后靠坐,“秦王好色,后宅雨露不均。邵凯年轻时容貌英俊,与秦王侧妃刘氏有私,生世子宋景瑞。”
“……这招数当真妙极,殿下,”荀宽憋着笑,“你知道如今京中贵胄们给你起了个绰号么?”
“什么?”
“绿帽子王,哈哈哈哈哈……”
宋羿无奈地摇了摇头:“学生要认输了,先生这棋可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