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晦又跪了下来:“殿下恕罪,英宗便是那时将诏书交给家父,他吩咐家父自行定夺。英宗当时口谕,楚王和清江王,他可择一人辅佐。若是选择清江王,便将这封诏书焚毁。”
宋羿将诏书放在腿上,模仿当年顾礼的目光,上下打量顾明晦。“既然太子太师选择了清江王,为什么没将诏书烧了?”
“因为父亲还有一丝顾虑,担心清江王登位后不贤。”
宋羿不置可否。
顾明晦并没在意宋羿冷淡的反应,坚持将准备好的话说完:“殿下也瞧见了当下的朝堂,天子沉迷于仙术,不思朝政。太子纨绔浪荡,毫无储君风范。本来晋王殿下是有些功绩的,却是女儿身,也无法继承大统。”
宋羿不接他的话:“今日之事,是太子太师的意思,还是顾尚书的意思?”
“顾氏一门一心无二,只为国家。”顾明晦道。
“嗯,那便是你们父子商量好了。”宋羿拖长了声音,“当年嫌弃本王是个毛孩子,瞧不上本王,但也没弃了本王,而是留着备用。如今发现自家的外孙不行,又退而求其次,想起本王来了。”
“臣父子当年眼拙,请殿下恕罪。”顾明晦叩首。
宋羿将诏书折叠,跳下床榻,穿着一身牙白色的中衣站在顾明晦的面前。他复将诏书展开,缓缓走到桌案边。
顾明晦为了做样子,仍然跪在地上,仅用余光注意宋羿的动向。便见宋羿将诏书反转,凑近烛台,置于火光之上。
“你做什么!”
只见方才还跪在地上的顾明晦窜了起来,动作一大,腰部骨节拧得咔咔做响。他飞奔至书案前,一把将诏书夺过丢在地上,用衣袖拍打着灭火。
撕扯间,桌面的烛台被打翻在地。宋羿见蜡烛被甩到了地毯上,尚未及燃起。他也不想被烧死,便从床上扯了一面被子盖在火苗上头,又随手抄来一根看似价格不菲的玉如意狠拍了几下。
那一边,顾明晦虽拍灭了诏书的火,却见那诏书中央烧出一个窟窿。卷轴上,英宗的笔记被烧得发黑,却仍分辨得出其中内容。只有那烧掉地方,缺少的刚好是“楚亲王皇七子羿”七个字。宋羿这一烧可谓手法巧妙,遗诏仍是完整的遗诏,只瞧不出传给了谁。
顾明晦跪坐在地上,两手捧着遗诏,欲哭无泪。他怒视楚王,那一瞬间连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