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熬的便是众臣齐聚交泰殿那日,宋景昕刚刚得知真相,便被押在交泰殿偏殿,当着许多人的面验明正身。
他赤着上身背对众人,身体被绳索紧紧束缚,亵裤还被侍卫向下拉动,露出后臀上的三颗黑痣。好在头发披散着,他便侧过头,用长发遮掩住面上的难堪。却又有人坚持要确定他的身份,定要看他的脸。
宋景时被侍卫掰过脸,便对上了宋羿冷淡的眸子。他垂下眼,身体却避无可避,憋得脖颈通红。他便被人这般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耳听着身边老臣的议论,难堪却动弹不得。他这才发觉,原来从前的廉耻都是太子身份带来的,而他本身并没有为自己挣出一份尊重。
众臣离去后,宋景昕在偏殿内颓然坐了许久,直到天色暗了,又等来了宋景时。
宋景时这日本是盛装打扮,此时却已去了簪环,简单戴了孝。宋羿说话算话,当真安排兄妹单独见面,且贴心地没派人监听,只叫侍卫在殿外死守。
宋景昕披头散发地歪在塌上,手脚仍被绳索绑着,衣衫不整,只胡乱被人披了件外袍。
宋景时见状,忙跑到塌边,发狠地拆解宋景昕手上的绳索。那绳结打得颇紧,宋景时的动作太急,几乎碰断了刚刚留起来的指甲。
宋景昕被绳索牵着抬起双手,伸直了手指,便将将够到妹妹的面颊。眼见要碰到腮边的泪珠,那绳索一动,又错开了。
“你别哭啊!”宋景昕有些无措,“怎么戴起孝来了?”
“父皇驾崩了。”宋景时闭上眼。
宋景昕双手一轻,腕部束缚的绳索刚刚散开,又被垂落下来的泪水打湿了。他伸出右手,本想抽出一截袖子却没找到,便用手掌为妹妹拭了泪。
“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宋景昕拍了拍妹妹的头,“怎么突然驾崩了,可留了遗诏,如今是谁主事?”
“父皇遗命,传位给玉昭仪新生的皇子。”宋景时眨眨眼,将将止住了泪,“但是吴王来了,在交泰殿地下挖出了皇曾祖父留下的遗诏,说是要皇祖父顺位给楚王。吴王说父皇得位不正,众臣便一边倒拥护楚王了。禁卫统领贺棋也对楚王言听计从,看了楚王登位已无悬念。”
楚王……宋景昕没想过身份颠倒如此之快,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
“若是楚王,想来能够秉公……”
“哥你别傻了,”宋景时扯住兄长的胳膊,摇了摇,“你真觉得你了解楚王么?他做戏到这个份上,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刚正严肃模样,能有几分真?”
宋景昕默然,他可能真的不了解楚王,就连从前令他悸动的那个人,也许都是为了欺骗而假装出来的。但一个人的举止,总不能全然做戏,宋景昕自问是做不到的。即便宋羿掩藏了目的,那他平日展现出来的性情、喜好,总不至于全是假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