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再睁开眼,他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但只有轻微擦伤,几乎可以说是屁事没有。
李海鹏吃完就走,佟漱吃不惯医院的餐车,这几天全靠李海鹏他老婆果果做饭。两口子工作都忙,除了送饭没空来医院陪护。人一走佟漱就犯困,他强撑着眼皮把李海鹏坐过的褶皱展平,隔壁床大爷是个规矩人,出去总是把被子床单叠得一丝不苟,到处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余光瞥见玻璃窗,护士站里值班的护士正在看自己。佟漱和她对上视线,护士扭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他虽然可以说毫发无伤,但却住在观察病房里,和护士站只隔着一面墙一个过道,墙上开着百叶窗,白天把窗扇旋平,方便护士站随时注意情况。
正整理床铺,实习的小护士推门进来,出声说:“1床量体温。”
“护士,我为什么还不能出院啊?”佟漱回头问了句,走回自己床前。小护士把体温计递给他,答说:“你得问医生,我也不清楚。”
她见佟漱把体温计夹好,随口开玩笑道:“你说你是不是有强迫症啊?天天理那个床铺。”
佟漱挠挠头,“不是,这个大爷可规矩了,天天出去前都把被子叠好床单展平。”
“哦,”护士瞥他一眼,气定神闲道,“我知道你为啥不能出院了。隔壁床一直空着呀。”
第002章 病房
小护士走后,佟漱兀自陷在不可置信中缓不过来。他倒也不觉得害怕,就是感到不可思议。搞了半天医生不让出院是因为自己把脑袋碰坏、出现幻觉和幻听?
佟漱盘腿在床上坐了会儿,健步下床,拉开大爷的铁柜子一瞧。柜子里干干净净,没有任何物品。
仔细回想一下,老大爷的柜面上从不放东西,虽然医院规定不许放、但住在病房里,难免要用个水杯纸巾什么的。还有,大爷没有在床下放拖鞋,一双老年布鞋穿了好几天,并且似乎从没有和佟漱外的人同时出现在病房过。
佟漱干站了片刻,后知后觉有点发怵起来。幻觉和幻听……这更像是撞邪吧?
回过神后,佟漱出了一身冷汗。李海鹏晚上不来送饭,他一时半刻也想不清楚怎么开口提这件事,干脆遵从困意躺回床上,被子半盖过头,转眼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陷在半梦半醒间,又冷又沉,到处都是大爷的脸。佟漱梦见他第一天住院时,何果果拿了好些水果过来,他自己也吃不完,分了不少给大爷,就放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大爷笑呵呵谢过,却没有吃,直到又被护士收走。他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柜面不能放东西的规定,加上自己性格内向还有社恐,也就没问问。
佟漱像是醒了,耳边的声音开始清晰,但手脚无论如何都挪动不了,即使盖着被子也出了一身冷汗。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从病房空旷的走廊上靠近,然后门吱呀开启,外面的冷风灌进来,老人身上奇怪的味道从背后钻入鼻息……
佟漱动弹不得,甚至睁不开眼睛,他想喊、试着蠕动嘴唇,“大爷……”
“你醒了?”大爷的声音从床下传来,隔着薄薄的床板,声音带着老人独有的嘶哑不清。佟漱浑身都凉了,声音怎么在床底下,大爷在自己的床底下!
他明明没有睁眼,却看见一只皮肤松弛的手从床下伸了出来,两根指头捏起被角——
咣当一声,病房的门摔在墙上,佟漱还没来得及反应,只闻到一股浓郁的香粉味,有什么东西噼里啪啦撒上了床尾的隔板!白织灯刺眼的光线突然亮起,佟漱全身一抽,他捂着眼睛坐起身,下一刻再度吓得脸色发白。
有个陌生女人站在床尾、正俯身弯腰,手伸进床下,从床尾的铁床骨底下摸出了一只老年布鞋,拿在手上起身。
“你好。”女人把布鞋拿在手上,冲他挥了挥。病房里灯光大亮,站了三个陌生人。佟漱脑袋停转,眼睁睁地看着女人拉出凳子在他身旁坐下。她身后,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个关上病房门,另一个戴着棒球帽的便顺带倚在了门上。
女人把布鞋拿给佟漱看,语调轻松道:“他在找替身呢,别怕,已经没事了。”
那只布鞋很旧,拿近了便有股奇怪的霉味。这女人见他不接,只是把布鞋随手放在自己腿上。一时病房内安静下来,佟漱大脑空空,来回扫视着三个陌生人,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女人见他这样,自己笑笑,冲他伸出一只手,“你好,佟先生。”
“自我介绍一下,”她说着,又收回手理了理自己白色套裙上的褶皱,“我叫白思思,你也可以叫我白鼠。”
佟漱把脚往回缩了缩,心道:隔壁精神病院的翻墙跑出来了吧?
等再睁开眼,他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但只有轻微擦伤,几乎可以说是屁事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