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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挺文艺的——佟漱在心中自言自语,余光瞥见他坐直道:“你在干什么?”

“啊,”佟漱推开自己父母卧室门的手停住,“好久没打扫了,我清清灰。”

自从母亲也过世后,房间里的家具就都罩上了白色的防尘罩,这些防尘罩还是他妈过世前亲自挑选买回来的。床边那张小桌的罩子上有块儿浅浅的咖啡色印记,是有回佟漱端着咖啡进来时脚滑了下不小心洒上的。

视线落在那块儿印子上,佟漱恍惚了片刻。他记得自己当时又是放进洗衣机搅、又是手搓了整个下午,那块儿印子淡淡褪了色,但始终留在上面,怎么洗都洗不掉。于是他坐在洗手台下面大哭一场,比母亲去世那天哭得还大声、还痛苦。

“帮帮你?”是张宗终的声音一下子让他回了神。佟漱回头,张宗终站在门口,一手扶着门框,“我能进来吗?”

“嗯。”佟漱点头。两人都默不作声,一起把防尘罩慢慢拆下来。屋里长久无人进出,地板仍然锃亮光洁,但佟漱还是把地又擦了一遍。这个过程张宗终倒是没再搭手,只是安静地站在门口看着他。

最后,佟漱把大块儿大块儿的防尘罩往洗衣的滚筒里塞。沉甸甸的,像是没头没尾、怎么塞都塞不完。佟漱蓦地哑声道:“挺好的。至少你家里还有人在等你回家。”

他鼻子一酸,“算了,当我多嘴吧。”

佟漱拽着防尘罩、把两手都放进了滚筒里,他的肩膀倏地沉了下去,垂下眼道:“张宗终,要是我现在想给我父母烧纸,应该怎么做?”

片刻,张宗终才走到了佟漱身后。他手搭在佟漱肩膀上,近乎小心翼翼地放了会儿,才慢慢挪到他后脖颈上,捏了下,低声道:“你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是我们毁了你的生活。”

这似乎是佟漱第一次听到张宗终真正把自己和神机放在同一个位置上。佟漱用掌根蹭了下眼眶,闷声道:“……废话。”

他理了理心情思绪,很快便抓住机会开始跟张宗终讨价还价,“你至少让我明白到底为什么吧,就是死也得让人死个明白。”

“你不会死的。”张宗终淡淡接了句。佟漱回身抬起下颌,见他却垂着眼帘,眼里微微放空。佟漱心里突然揪紧了、说不出的难受。张宗终俯下身,那只手重新搭回佟漱肩膀上,他慢慢道:“不过我说不定会死吧,毕竟我答应了和你换命的。”

佟漱下意识地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张宗终又道:“说不定我会变成鬼跟在你身边,我成了鬼大抵是最凶的那种。”他扬起嘴角笑笑,“至少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用担心会有别的鬼找你麻烦了。”

莫名的,佟漱很希望这是个玩笑。张宗终语气淡淡的,却让人品不出半分玩笑的意思。

“吓人死了,”佟漱转回身,一股脑把防尘罩全塞进滚筒里。“我才不要。”

第125章 换鞋

烧纸的事,张宗终没往下接,佟漱也就没再提及。下午白思思发来消息,给了个地址,只吩咐两人夜里再过去。看地址应该在单元楼里,603号,主人姓马。看完地址张宗终那眉头就展不开了,佟漱好奇,便顺着问说:“你去过这儿?”

“去过一次,”张宗终答说,“老白以前在这栋楼602住过段时间,很短。”

“啊?”佟漱下意识接道,“那能不能等我脚好了再去,听起来很恐怖的样子。”

张宗终摇头,“没那么复杂。这个老马是以前白思思他们找老白的时候无意中认识的,前段时间他联系上白思思,问能不能想个方法把儿子的灵位请回家里来。”

佟漱知道有些地方的习俗是一直在家里给亡者留着供奉和灵位的,只是听上去这个老马的儿子好像是过世有段时间了。他忍不住神情微妙道:“白思思还有这种业务啊?”

张宗终意味不明道,“平时没有,但是跟老白相关,就可以有。”

他这样说,佟漱大概知道两人要去做什么了,十有八九是去看看家里什么位置摆放灵位合适这类的事。他有点奇怪,问说:“那我去做什么?”

“不知道,”张宗终实话实说道,“她叫你去就去呗,反正跟她反着来没什么好处。”

有道理,佟漱点了点头。

晚上九点,两人开车过去,到了以后佟漱甚至有点怀疑找错地方。这是个水厂的家属院,位置很偏僻,只有一排楼四个单元。附近基本上都是平房,已经开始拆迁了,黑灯瞎火的,连个路灯都没有,但其实往远一扫就又是高层小区,反而显得这片格外荒凉。

假如这个时候他答喜欢打太极或者上公园和老太太跳舞之类的,佟漱觉得自己是会相信的。谁料他想也不想便说:“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