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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绳的顶端一碰上他眉心,人直挺挺地倒了回去。佟漱张着嘴呆楞一下,床上的人紧接着开始咳嗽,咳得惊天动地,然后半翻过身子胳膊撑起了一点。张宗终捂着嘴咳嗽,眼睛仍然闭着,佟漱反而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木怔地站在床旁边。一直到咳嗽声慢慢停下,张宗终闭着眼睛平躺回去,佟漱嗓音干涩道:“你咳了二十一下。”

“……我不能直接喝水,”张宗终声音比他更哑,有气无力地接了句。说完,他缓缓睁眼,“好奇怪啊,我没死吗?”

佟漱眨了几下眼睛,张宗终盯着他看了须臾,侧脸道:“纸灰。”

书桌抽屉的方向。佟漱一把拉开抽屉,里面真的有个用透明小袋子装着的黑灰。他抓起纸灰袋子冲到客厅里倒了杯水,边跑回来边把纸灰泡进玻璃杯里,“是不是这样?”

张宗终一动不动,佟漱把他脑袋扶起来一点,连灌带倒喂他喝了大半杯水。稍许,张宗终呼吸的声音像是风箱似的、胸膛吃力而剧烈地起伏着。他想坐起来,未果,侧眼看向佟漱,笑了下,说道:“真聪明。”

第199章 夜钟

佟漱坐在地板上、攥着水杯等了许久,张宗终的吸气声才渐渐平静。他艰难地坐起身子,佟漱腾地站起来,动作太大、玻璃杯脱手而出滚在地上,洒了满地的水。佟漱死死搂住张宗终脖子,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张宗终顿了一下,慢腾腾地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后脑勺和后背,小声说:“好了好了……”

佟漱攥着他的发梢,连推带按把他又给压回床板上,两手仍然死死扒着他脖子。佟漱的侧脸压在他身上,终于听见了张宗终的心跳声,很安定、平静。他哽了下,小声抱怨说:“你难闻死了。一股土腥味,像是刚从地窖里出来。”

“……是嘛,”张宗终慢慢道,“那怎么办?”

佟漱不说话了,书房里只有两个人的吸气声,一个越来越轻、一个越来越紧。张宗终抬手刚抱住他,佟漱蓦地说:“我什么都没做。我总觉得,你不想睁开眼了。”

半晌,张宗终轻声道:“好像是吧。”佟漱的心立刻揪紧,张宗终出了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听到你哭了。挺奇怪的,我又怨又恨,感觉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你身边。”

“我没哭!”佟漱接了句。也不知哪里逗笑了张宗终,他自己扬起嘴角沉默片刻,突然说:“殷小红说话算数。”

佟漱一动不动,两人保持着别扭的姿势安静许久。再开口时,张宗终慢慢讲起了地底所见,他讲来事无巨细,但东一句西一句,显然脑袋还没完全清醒。佟漱听着,蓦地打断道:“我本来在做饭,黑绳突然绷直了。”

“然后呢?”张宗终顺着问说。

“我看见你睁眼,眼睛就像砖厂里那个老太太似的。但我心里一点也不害怕,就是突然特别生气,想给你一巴掌。”佟漱说着,总算是从他身上爬起来,伸手去摸索那根黑绳。“我觉得,如果是这样,那你还是醒过来吧。”

张宗终躺着,盯着他把那根黑绳摸过来,绳子重新变的柔软,可以轻易弯折系紧。佟漱想也不想,把它拴回张宗终手腕上。那个结儿他打了几次才系好,张宗终耐心等着,等到他系好了,才抬起手腕、看着绳结道:“这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

“谁给你的?”佟漱系完了侧身躺回他身边,床内侧其实还有点位置,但两人还是挤在一起。张宗终笑笑,慢慢道:“我爷爷。这是我爷爷年轻时送给我奶奶的。我奶奶直到过世也一直留着长发,一头银白色的长发扎着这个,很漂亮。”

佟漱愣了下,如果黑绳如今拿在张宗终手里,是不是代表老人家其实已经不在了?他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睁着眼睛头脑空空半分钟,伸手勾住了黑绳,“那等你老了,也一直留长发,一头银白的长发,用黑绳扎起来。你一定也很漂亮。”

“嗯,”张宗终轻声道,“好。”

这一躺没时没点,等到张宗终爬起来去洗澡,佟漱也起身打算去把锅里那些可能已经烧干了的菜倒掉。张宗终过去时脱下来的外套搭在沙发背上,佟漱看了看,觉得放进洗衣机里可能会洗坏,干脆明天拿去干洗算了。他过去拿起来,顺手掏了掏口袋检查,手指碰到了一个冷冰冰的东西。

佟漱摸出来一看,那枚被留在殷小红手掌里的死玉耳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张宗终的衣兜里。此时,它在佟漱的手掌上,散发出一股地底的湿寒。

第200章 位移

佟漱托着那枚玉耳坠、从头凉到脚。莫不是张宗终记错了,还是说地底下所发生的一切其实都是他缺氧后产生的幻觉,否则玉耳坠怎么又回来了呢?他瞥了眼传出流水声的卫生间,突然想起什么,小跑到门口拖过来两人的行李箱子。

黑绳的顶端一碰上他眉心,人直挺挺地倒了回去。佟漱张着嘴呆楞一下,床上的人紧接着开始咳嗽,咳得惊天动地,然后半翻过身子胳膊撑起了一点。张宗终捂着嘴咳嗽,眼睛仍然闭着,佟漱反而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了,木怔地站在床旁边。一直到咳嗽声慢慢停下,张宗终闭着眼睛平躺回去,佟漱嗓音干涩道:“你咳了二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