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难以预测的洪流,骤然而至;他是只没有风帆没有桨的船,根本不知今后会奔往何处……又谈何等。
可他又确实是在等着的。
他隐隐约约在等着一切尘埃落定,也在等着自己能从几乎能杀死他的巨大悲伤中走出来。说来嘲讽,他一点也没想过自救,只是茫然地顺应着发展,没日没夜地为叶子奔走疏通,试图能为她做点什么。
他没能在姐姐死之前做出任何挣扎,于是便一头扎进叶子的事中——傅璟三心里很清楚,他只是想找到借口来原谅自己。
原谅姐姐身死之时在男人身边放肆享乐的自己,原谅那通电话什么也没听出来的自己,原谅因为被爱情冲破了原则、没暗示去大庙还愿的自己。
只是没人规定拼命一定会有用,傅璟三将刑法翻来覆去快要背得滚瓜烂熟,和律师谈了无数次,也没能改变任何。
刘泽楷死后一个月,他收到了叶子的钱;第三个月即将过完时案子终于宣判,叶子将要面临二十年的牢狱生活。
得知消息那天,傅璟三独自在码头喝得烂醉如泥。
他一喝醉就爱笑,看什么都觉得好笑,整个人疯疯癫癫踉跄着在码头转悠了一阵后,无知无觉地走到了堕落街。没人会一直记着这条街曾有人当街惨死,堕落街还是一样的热闹,到处都是笑着闹着的男男女女。
傅璟三混入其中,毫无违和。
他提着啤酒瓶从街头走到街尾,找了半晌也没找到他姐的奶茶摊。他找得累了,索性在巷尾的马路牙子上坐下,捂着眼努力回忆奶茶摊在那里;到半小时后他终于想到时,才猛然记起他最爱的姐姐早就不用卖奶茶了。
她已经死了。
傅璟三红了眼眶,咬着牙却止不住眼泪。
他怀念那年姐姐还在这里卖奶茶,那时他还是个自以为尝过人间疾苦、实则被姐姐挡风遮雨的少年。那时他和霍云江试探着摸索着相爱的方式,在微妙的平衡中体会爱情的滋味。
他肩膀颤动着,和每一个因为受不了生活的重压而买醉的男人一样,沉浸在醉意里仍难忘记心头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