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晓司离定是明白他的顾虑,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司离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轻信一个别国的女子,况且那女子还是公主,届时这边骗了他们的太子,那头再在她父皇那儿吹个什么风,给他们都圈死在云烟里。
再况且,那女子貌如牡丹,生得一副富贵样,可先前休了驸马,继而还跟别国的王爷纠缠不清,现在又穿得那样艳丽来迷惑他们太子,定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
司离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觉着一同长大的人此时竟有些蠢笨,大抵是这些年疏忽了锻炼他的脑子,以至于这人光长一身腱子肉。
他什么时候说过,真要为那男人带去别国的珍宝了?
抬手一挥,懒懒地启唇:“照做就是。”随后就闭上双眼,一副懒得再同他讲下去的模样。
季廖也明白司离肯定是心中有数,只是自家太子与那休了夫的公主不清不楚的,日后太子归国,万一传出去了,总是要落人口舌。
他起身作辑,一转身的功夫就消失在屋内。
太子既心意已决,他也撼动不了分毫,司离一向是头脑最灵光的那个,应是有分寸的,只是那公主真是个难缠的。
要不他……
云柒绣着花的手一抖,在一阵春风下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芫茜心里一紧,赶忙催促她进屋,又关上了门窗,为她沏了杯热茶。
“无碍的。”她拍了拍身旁的坐凳,示意芫茜坐下,“本宫哪有这样娇弱?”
关心则乱的小侍女撇撇嘴,给自己也倒了茶,猛地喝了一口,才觉得周身暖洋洋的。
她想起小时候云柒惹了风寒,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还要跑去外面玩雪。她护短,又是仆,只能狠狠抱着小公主让她跑不出去。结果小公主心思活络,骗她说头疼,还疼得哭了起来。她一下就慌了,连忙出门喊人,就在那个当口,小公主一溜烟跑了出去。待她带着乳娘回去时,屋内空无一人。她被乳娘骂了一顿,乳娘嗓门大,喊骂声被过路的小太监听了去,赶忙通报给了尚至青年的陛下和皇后。百十来个人忙活了大白天才在偏殿后山的假石洞中找到了小公主。
她记得那时的小公主,乌发零落散于颊边,鼻头被冻得通红,面上却是扬着大大的笑容,墨色的瞳仁里倒影着他们这群气踹嘘嘘的下人。到了陛下跟前,小公主仍是带着稚气的笑为他们看管不利开脱,尤其是她和乳娘。
眼瞅着陛下和皇后的气消了差不多了,小公主又从袖口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落了雪的腊梅做成的花环递给皇后,这才让两个上位者面露笑容,也总算是免去了对她们的责罚。借着那女儿亲手制的花环,小云柒嘟嘟囔囔地嚷了几句,陛下便欣然答应了为他们这些下人的屋内再多分些柴火。
云烟的公主啊,芫茜在心中感叹,天上地下,又有几个能像她们公主这般娇纵又心善的女子呢?却怎么,会碰上这些糟心的事?
“茜茜?怎么了?”云柒伸手在芫茜面前晃了晃。
她方才想问茜茜她绣的帕子好不好看,结果抬首看见小姑娘盯着自己神色哀伤,像是她欺负了她一样。
芫茜回神,又见公主亲手绣的帕子上是一朵扶桑花,差点惊叫出声。
扶桑,毒王无厌每次作案后都会有一朵这花被置于当地知府的红木桌上。怒放的艳丽的扶桑孤零零地躺在暗色的桌面上,多少知府从此看见扶桑就发憷,生怕惹怒了毒王,将他们一家老小杀的片甲不留,更怕触怒了皇帝,被抄满门。
但哪有天家不知道的事?
云青早知此事,也对着潜伏暗中的毒王忌惮颇深又无可奈何,只能对民间各地相继将扶桑视为禁物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芫茜只觉得奇怪,扶桑在宫中后来也渐渐被芙蓉取代,而且公主从未对扶桑花表现出喜爱,怎么今日竟修于帕上?皇帝知道了倒不打紧,但万一传出去,总归有损公主名声,况且公主已经因为那韩家少爷而受到一些诟病了。
云柒注意到芫茜的眼神落在帕子上后又变得奇怪,便以为是自己绣的花太过于不堪入目,刚想指着花为自己的绣工开脱,低头一瞧,那水蓝色的帕子上赫然是一朵艳红的扶桑花。
毒王无厌那朵扶桑,她不是不知道。
自打云烟来了个毒王,扶桑在宫里宫外都成了说不得的禁忌。
她也好些年没见过扶桑了,怎么今日突然就将它绣了下来。她扭头看见芫茜惨白着一张小脸,心下了然:“本宫绣工一向不行,竟把芙蓉绣成了这样子。茜茜,快烧了它,本宫见着心烦。”
理直气壮地做错误的事她一贯擅长,故而她此时心平气和地犯了有些禁忌也不觉得是桩大事。
他知晓司离定是明白他的顾虑,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司离要冒着这样大的风险去轻信一个别国的女子,况且那女子还是公主,届时这边骗了他们的太子,那头再在她父皇那儿吹个什么风,给他们都圈死在云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