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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子钰刻意留心,见人语句流畅,有所停顿也是在回想,并无破绽,随即笑了笑,“可惜县令大人的好意,我等竟无福享受。老人家暂且将此处收拾收拾,至于三餐……我等与灾民所用一致,不必费心多煮一锅。”

与灾民同用一锅,此中用意在座皆有自己的解读,老兵自然是觉得栾子钰风光霁月,与百姓共患难;而石阚却是发自内心的觉得两人相配,有栾子钰这样愿意做表面功夫又能防着小人作祟的‘友人’相伴,宁仇的官路只会稳健,说不得石家重回朝堂也是指日可待。

栾子钰可不管他们的想法,浅笑盈盈,并不避讳的招呼着宁仇与自己同行前往菜市,石阚见两人走了,也不在意自己不被人待见,迈开长腿自行跟上了他们。

到菜市的时候,灾民已然聚集于此,将四面八方的路围了个水泄不通,宁仇冷着脸煞气外放,灾民们颠簸一月对此有所警觉害怕,吓得不敢靠近三人,甚至还让出了一条容一人通过的小路来。

栾子钰扯了扯宁仇的袖角,不失风度的朝四周低声道谢,“多谢诸位。”

没宁仇唬人,灾民们的情绪显然放松了,还有人朝着他们大声问道:“这粥什么时候开始放啊!我们都等了小半个时辰了!”

雄壮的话音一落,此起彼伏的询问都有了。

“这粥能派多久?是不是日日都有了?”

“朝廷什么时候放赈灾银啊?”

“小孩儿能领一碗吗?我家还有两个老人,是不是也能领到?”

……

没有自己的人确实不好,闹哄哄的也没人出来压一压,声音这么响,栾子钰想挨个解释,他们也听不见。

正不知怎么办是好,身侧的宁仇默默的抽出了绣春刀,夏日骄阳未曾当空,微凉的风像是被利刃破开,直直吹往每个人的脖颈,现场总算安静下来了。

栾子钰眼睛亮亮的看着宁仇帮自己稳住局面,咳了咳,抿嘴不笑道:“诸位的担忧我等皆明,有我在此一日,粥便是日日都发,直到灾情过去,每家每户皆是按人头领粥,不会落下一人。先前的赈灾银两有所丢失,我需找到他们,再一起分发与大家。”

真正的灾民只要有口饭吃便好,关心钱的多是游手好闲的混混,又或是有心人。

见栾子钰气场稳固的回了话,灾民们也不再躁动,至于等下分发的粥稠不稠其实无所谓,再怎么都能活了不是吗?

三人分工合作,栾子钰最能和人打探消息,便趁一会儿和灾民们多聊聊,营造出一种明察的形式;而宁仇与石阚,一人武力压制,震慑想要趁机捣乱的人,一人以家中爵位压人,多少挡住些想来折腾的官员。

其实这两件事,宁仇完全能自己都做了,只是栾子钰觉得石阚来都来了,就别闲着看热闹,实实在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到时候他跟小皇帝提起来,别只有一句送粮能夸,说出来都丢人。

于是现场就形成了极为诡异的状况,宁仇面无表情的威慑灾民里五大三粗的壮汉,虽然没盯着栾子钰看,心早就飘了过去,本来还想在后头晃悠的石阚硬生生被宁仇这股莫名的寒意逼的在前头和家仆们一道施粥,无形间给栾子钰的夸人小作文又提供了素材。

而栾子钰端着白瓷公鸡碗,里头盛了半碗白粥,虽然没有驿站里老兵熬得稠,但也是看得见米,撑得起勺,一点架子也没有的蹲在几名老者中间,偌大的海碗只衬的他脸小还嫩,和善的跟人打听前头的钦差刘铎到底是怎么死的。

在老人们情绪激昂的描述里,栾子钰的心里大概有了章程,刘铎与江浙官员应该是最后谈不拢,在一次赈灾时,被有心人以粥清如水,鼓动了看不见希望的灾民,随后在一片混乱中不知被何人刺伤,就此一命呜呼。

栾子钰心有余悸的看了看碗里只剩一口的粥,还好还好,转而又问老人们是否有怀疑的对象,并兴致勃勃的鼓励他们向自己举报,更说自己已然有了把握,只是想更稳健一些再抓人,不叫那些贪官污吏躲过此劫。

说到这些,老人们就有些怕了,虽然都是彼此心知肚明的,但要他们亲口说出来……也不是他们不相信栾子钰,着实是怕了,连朝廷派来的钦差都死在这里,栾子钰看着又比刘铎年轻那么多,能不能平安无事的处理了江浙官员都未可知,要是不成,今日所言,岂不就是来日□□?

见他们三缄其口,栾子钰也识趣,不再问这些,反倒是关心起了他们之后的打算。

这是可以说的,并且还是可以广为谈论,不止是老人在向栾子钰阐述规划,年轻力壮的也加入了谈话,一时其乐融融,眼神里都带着几分不可言说的期翼,不像再是受灾百姓,毫无希望的麻木。

栾子钰刻意留心,见人语句流畅,有所停顿也是在回想,并无破绽,随即笑了笑,“可惜县令大人的好意,我等竟无福享受。老人家暂且将此处收拾收拾,至于三餐……我等与灾民所用一致,不必费心多煮一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