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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此刻钱塘县令疼得面孔扭曲,顾不上隐藏狠毒心虚的嘴脸,还要呵斥衙役上前阻拦,他们仍是忠心耿耿的把他围在中间。

“对了。”才迈开腿走了三四步的栾子钰骤然停了下来,抑扬顿挫的高声念道:“书中自有千钟粟,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车马多如簇……大人可要好好记着本官此金玉良言,莫要忘了。”

栾子钰并不指望钱塘县令的脑子能想通,因此这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只要他会传话给背后之人,计划也就进入下一个阶段。

三人依旧是坐上了钱塘县令安排的马车,不过这回多了一只小鸡仔,座位安排也就有了变化。

栾子钰原本想着石阚和宁仇多少都有点勋贵子弟的矜贵毛病,而自己却是不在意这些的,因此自觉的和小孩儿坐到了一起,谁料宁仇一上来,非是把他拉了到自己身边,导致石阚只能和小孩儿同坐。

“你今年几岁了?”栾子钰顶着石阚苦不堪言的眼神,轻声问着小孩儿。

“……”

身侧的宁仇见小孩儿不回话,皱了一下眉,虽不曾出言,却也冷冷的看着小孩儿。

栾子钰并不气恼,反而是有些心疼的抿了抿嘴,也不知小孩儿在狱中受了什么苦,轻叹了一声,怜惜的伸手想揉揉小孩儿的头,给他一点安抚,结果手刚要碰到,就被小孩抬手拍掉了。

“我还以为你没有脾气呢,原来还是会生气的啊。”

“……”

小孩儿嘴硬又倔,浑身的尖刺都明晃晃的亮了出来,还拿着自己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警惕的瞪着栾子钰,至于他为什么不瞪宁仇,大概是因为他看上去就不好惹。

栾子钰皱眉想了想,凑近宁仇耳边商量道:“宁郎,我就抱他一会儿,不会有事的。”

“我来。”宁仇抬手揪起小孩儿乌黑的衣领,直接把人锁在了怀里,原本还跟刺猬似得小孩儿,这会子乖的跟兔子一样,动都不带动的,只是这个眼睛,依旧愤恨的瞪着栾子钰,几乎是寸步不离。

直把栾子钰瞪得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天生一张坏人脸,抬手摸了摸脸颊,嗯,还是这个手感,所以到底是哪里拉了小孩儿的仇恨值?

“欸,栾弟你非要带这小孩儿回驿站作甚?”石阚越看越觉得对面的三个人像是夫妻带娃……不不不,什么乱七八糟的,摇头晃脑的试图打消脑海里不切实际的想法。

栾子钰是没办法从正面和小孩儿建立基础信任了,正好借着石阚的问题,从侧面入手,“自然是当人证啊,石兄不会连这都猜不到吧?”

被质疑智商的石阚也不气,自家表弟的心思谋算自不必说,小栾大人更是状元出身,两相衬托,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我学识一般,不及你们二人,自然要多和你们学学了。”

栾子钰笑了笑,注意到小孩儿看自己的眼神明显多了疑惑,到嘴边的谦虚之语打了一个旋,又回到了喉咙里,敛下眼皮,声线不由轻了几分,“如此,我便与石兄好好说道说道。”

眼珠向右瞥了一眼,果然瞧见小孩儿强打着精神,竖起耳朵朝自己靠近的举动。

“此番南下的路上,幸遇一逃难账房,这才得了他们贪污的账本,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账房身受重伤,竟不能撑住,在来的路上一命呜呼了。”

“故而虽有了物证,也怕对簿公堂之日被人三言两语诬了账册之实……正愁无处寻人证,便遇着此等良机,必得将人带至身边护着才能安心。”

石阚在带着粮食来的路上就听了不少他们南下的奇闻异事,几乎是每到一个茶摊、客栈,都能有新的版本等着自己,这下听了当事人轻描淡写的两句,深觉不够刺激,但也分外真实,因此兴致不减的继续问道:“可你是如何知道这小孩儿明白其中内情?”

“这就得归功与宁郎了,锦衣卫早就将此地之事上报,我原以为那些已然惨死的‘罪魁祸首’定然知道一些事,而剩下的这些不过是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空留着给我们看的道具。”

“适才大牢内所见,仅有一处怪异,引起了我的怀疑。关在狱中的百姓见到来人都不抬眼看看,呼喊冤枉,只待在自己的方寸之地,面上笼罩着一层死气,眼神呆滞,如此表现又怎么会自己跑到阳光之下待着?必然是有人拖了过去的!”

话说至此,石阚也琢磨过味来了,将视线投向宁仇怀里的小孩儿,虽说是一句不吭,但就那泼尿的事来看,关在里头还有些许人气儿的也就这孩子了,难怪要带着出来……

不对,既是当人证,小栾大人又是怎么肯定他就知晓内情?还有锦衣卫,要是已经查出来了,只消救下一个涉案灾民,何愁不能料理了江浙的贪官污吏?

即使此刻钱塘县令疼得面孔扭曲,顾不上隐藏狠毒心虚的嘴脸,还要呵斥衙役上前阻拦,他们仍是忠心耿耿的把他围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