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宫里头有荣王的暗线,还胆大包天的安插在了母后身边,唆使母后做了些无伤大雅的事,他也不计较,更多的是担心把人揪出来后,母后伤心,因此一直让段掌印掌握大局即可。
可是这次真的不能轻纵了,外戚不得掌权,这是多少个朝代的教训,他可以重用刘氏一脉中有才学的年轻后生,但不代表太后可以杖责朝廷大臣,尤其这个人还是子钰。
“母后身边的薛公公,您可知道他的出身?”兴顺压着火,还记着栾子钰临走时的劝说。
刘太后的火气戛然而止,皱眉道:“哀家哪知道这些,怎么,现在皇帝连自己母亲身边伺候的宫人都要怀疑了吗?”
兴顺失望至极,一国太后,连自己身边的人来自哪里都不清楚,如何能挟制后宫,抬眸望去,只见刘太后云鬓乌黑,双眸透着股天真,深深叹了一口气,父亲当初怎么就把母后纵成这样了,“他家在十年前迁去了荣王封地,父亲一直知道这事。”
荣王不止是兴顺心尖的刺,更是刘太后的心头大患,他的存在就像是在提醒刘太后今日所得,全是侥幸,早晚有一日会落得一个烟消云散的下场。
“先头派去赈灾的刘家人,也是荣王的手笔,就连这次的秀女,都让薛公公混进了两名荣王的奸细。”
兴顺的背终于有了痛感,面色泛青的扶额掩盖。
“这些事朕本不想告知母后,但今日之事,实在荒唐,若是让外头朝臣知道了,不说朕如何,也要参母后一个越矩之罪。本就对刘氏没甚好感的文臣,更要排挤他们,这样的场面,母后想见一见?”
刘太后的日子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心思算计也就不与她相关。
她也知道自己想不来这些事情,所以这会子听了儿子的话,已有七八分信了,但还记挂着这几日他对着栾子钰眼巴巴的讨好,气还没消,“那人既不好,你也该早点告知哀家,趁早捉了,要杀要剐,打发了去。”
兴顺对刘太后所言有些不适,薛公公虽是背判了太后,可也跟在她身边几十年,是极为信任的内侍,如今能毫无伤感的说出这话,未免太过薄情。
情感上不能接受,理智上又因为跟着段非学了些说话的艺术,见太后面色稍稍缓和,乘胜追击。
“今日之事,定是他在背后唆使的母后。朕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请母后想想,栾子钰身为朝廷新贵,大好的前程尽在眼前,要是因为母后降旨责罚,与朕离了心,谁会得意?”
“当然,朕也和母后交个底,登基以来,朝政繁忙,选秀这样劳民伤财的事情,朕如何能做。至于叫秀女去见子钰,那完全是朕擅作主张,与子钰一点关系也没有。”
刘太后可没觉得自己冤枉了好人,冷哼道:“陛下是天子,做什么都是对的,那栾子钰为人臣子,还敢跟君王使性子,你说我罚他不罚。”
兴顺梗着一口气,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只道:“蔡相公一人独大,朕不得已重用新人,如今母后赐婚,叫他们两连在同一艘船上,反倒叫朕独木难支了。”
“这哀家没想过,哎呀,快派人把懿旨拦下!”刘太后经过兴顺的点拨,终于转过弯来。
兴顺对这样的母后颇感无奈,微调了坐姿,胸有成竹道:“朕早就让人拦下了,这朝中局势母后未尝能瞧见全部,以后这些赐婚的事,也就别管了。”
刘太后这可不服气,大臣之间的姻亲她插不上手也就算了,宗室勋贵的难道也不行吗?
“都说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大臣们的内宅未尝不是如此?勋贵们要是与文官联姻,朕就该头疼了。”兴顺有意绝了太后乱点鸳鸯谱的心,嘴巴一张,就是谎话,“母后可记得宁侯当日在京城闹出的荒唐事?”
刘太后点头,神色颇为厌恶,又想起自家儿子也被人说过,心里膈应的不行。
兴顺编谎话的技能逐渐提升,现在已经能不起波澜的哄骗刘太后了,“宁侯的嫡子宁仇,现在北镇抚司任职,素日与子钰……颇为友好。”
话中未尽之意,刘太后敏锐的捕捉到了,神情里带上了几分八卦的眉飞色舞,“他们两个?”
“对。”
兴顺点头,“宁仇回京后特意找朕说了这事,一开始朕也不同意,两个男子像什么事嘛。但冷静一想,他们两人若是在一起了,以后不娶妻,再得势也就几十年的光阴,等百年之后,尘归尘,土归土,什么威胁都没了。”
讲道理,除了情爱,父亲该给的都给了,当然他也能理解母后这些年低元后一头的苦楚,所以在继位后,除了选秀的事情,后宫之事都是顺着母后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