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者,诡道也。
舍出去两座城池,围杀鞑靼先锋力量,怎么看怎么划算,可越能骗到敌人的计谋,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
那些甘愿赴死的老兵,是为了百姓,为了大宓,他们明知自己的拼死抵抗,不过是一场戏,也咬着牙,拼尽了全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宁仇也去了前线的缘故,栾子钰近来总是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理解那些主和的官员心里在想什么,在不威胁底线的前提条件下,能用别的东西换来和平,有何不可,如果可以,他也希望这场战不要再打下去了。
“和平,永远是用鲜血换来的。”栾子钰低喃着,说服了自己的软弱,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这场与鞑靼的交锋,绝对要揍得他们百年不敢再踏过边境线,那些奉献生命的军人,也要得到应有的一切荣耀,而不是短短的两行数字!
彼时,已经到达战场前线半月的征北三人组,正在帐篷里围着沙盘讨论不休。
“带兵深入草原,风险太大,还是再换一计。”荣王擅长排兵布阵,却不擅长带着人马在茫茫草原里寻找狡猾的游牧民族,同理宁仇也不擅长。
依旧带着陈将军面具的岳先生紧随其后的表示不赞同,“咱们手里还有个大王子在,便是托合大汗不要这个儿子,他部族也不会同意的,按兵不动、以逸待劳,才是上上佳策。”
宁仇手拿一块泛黄带血的粗布,轻轻擦拭着刀刃上的血渍,低头时,掉落的一丝黑发顺着风飘动在他的脸旁,画面美丽又充满弑杀的意味,“我带二百精兵,半月不归便依你们。”
坐在主位的荣王因为到了熟悉的环境,完全卸掉了在京城里的矜贵自持,用白眼表达自己的情绪,都不归了,还能不依他们的计划,“本王不拦着你送死,只是我的儿子还在你家栾子钰手里头,你要是出点事儿,叫我儿子怎么自处?”
站在岳先生身后充当背景板的栾康铨听到‘栾子钰’三个字,当即将视线转向宁仇,敏锐的捕捉到冬雪消融的一幕,微微眯着眼,啧,看着还挺深情的。
“是啊鹰扬,你出来这一趟,栾弟在京城不知挂念了多久。要是受点伤回去,那不得把他心疼死?”石阚开口劝道,不过并没有抱多少信心,毕竟他这个表亲,自小就有自己的一条路走,凭谁拦着也不偏半步。
果然,宁仇擦拭的动作明显迟缓,剑眉敛到了一处,仍旧说道:“暂且瞒着,回京我自会同他说。”
荣王不置一词,“行,你告诉我怎么瞒?这战报送回京城,你家栾郎看是不看?若不看,自然皆大欢喜,若看,我岂不是要写一份假的。”
“王爷自写一份平常奏折,其余的事下官自会写一封详细的密折入京。”
“铮!”
刀入刀鞘,执刀者起身,笔直站立,“他一贯心软,此次围城之计叫他知道后,不知多难受,要这样难受,还不能有个好的结果,我也算是白来了。故此,诸位不必再劝。”
“不愧是宁大人,胆识过人,又关心知己。”不怎么起眼的栾康铨开口说了话,“不过大人久居京城,对此处地形怕是了解不多,小人正巧自幼长于此处,别的不说,路还是认得的。大人要是不嫌弃,小人愿随大人同往!”
石阚这才注意到‘陈将军’背后有个人在,抬头看去,不禁问道:“你是姓栾不是?”
栾康铨笑着点头,本就相像的容貌,如今真是连气质都有几分接近,不过要是仔细分辨的话,还是能辨别出两人的不同之处,毕竟他们两人,一个是纯粹的狐狸,一个是掺了虎狼的威猛,从根源上就有了最本质的区别。
“有没有人说过,你和栾弟长得很像?”石阚不经大脑的问了出来,倒叫栾康铨不好回答了。
宁仇眸色阴郁,冷声道:“陈将军若是不介意,本官自然欢迎。”
话题又被扯回正事上,反应不及嘴巴的石阚也意识到自己适才的疑问有些不合适,带着歉意的还了个笑给栾康铨。
栾康铨倒不在意石阚的冒失,一双眼睛只看着宁仇的面部表情,猜测着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至于岳先生,人虽然已经被栾康铨拆穿了真面目,但因为兴顺与荣王的联盟,又暂时保留了‘陈将军’的身份,此时在大帐内,倒比栾康铨这个罪臣之孙的身份来的正当。
不过这事儿他也做不得主,抬眸看了眼荣王,得到指示后,才松口答应了。
石阚见此一幕,心内难免担忧,这镇守边疆的陈将军竟对荣王马首是瞻,如此看来,只怕边境军队分裂两派,实乃外患未除,内忧又起。
兵者,诡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