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王戊是越喝越不对劲。
“这酒,为何如此寡淡?”
“不能吧?”
“李公莫非往里头掺水,糊弄吾等?”
“……”
苍天呐!
这可真是冤枉!
他可从来没这么干过,那都是卓草干的!
这小子不地道,卖给外人的就往里头掺水。还说反正他们喝不出来,又没喝过正宗的怎会知晓掺水了?
其实,卓草想的还真没错。
最起码,很多人的确是不知情。
可问题在于,王戊可不是普通人!
他是王翦嫡子,当今治粟内史,位列九卿。王翦与王贲父子二人急流勇退,就留下个王戊与王离二人。王离虽说继承了王翦的武成侯爵位,可这小子压根没掌握什么实权。剩下个王戊,秦始皇自然待他不薄。
这不,甚至还亲自赏赐给他不少黄酒。
这些酒掺的水比较少,比李斯喝的可强多了。
“老匹夫不仗义,拿掺水的酒糊弄吾等?”
“这寿礼,不送也罢!”
“退钱!”
“……”
……
……
寿宴结束。
李斯是亲自把秦始皇送上马车。
望着乌泱泱一大票人离去,长舒口气。现在天色也都暗了下来,围观的老百姓也不多。李斯长叹口气,目露怅然。
“父亲何故叹气?”
“当今人臣之位无居吾上者,可谓富贵极矣。物极则衰,吾未知所税驾也!”
“父亲多虑了。”
李斯摇摇头,没有说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
二世皇帝登基,只怕又会大清洗。他至今如履薄冰,就是担心会遭到清算立威。在他看来,扶苏属于是可以辅佐的国君,只是二人政见不合。扶苏上位,那他就得下位了……他拼搏一生方有今日成就,让他放弃手上的权利扶持扶苏,可能吗?
他的嫡长女嫁给公子将闾,幼女已确定会嫁给胡亥。他就是选择辅佐将闾,也不会挑选扶苏。李斯本就是追名逐利之人,他是楚人却为了能一展抱负来至秦国,就是这道理。
……
来至后院,便看到李鹿正在忙活。砍下诸多竹子,给自己编了个竹篮。慢条斯理的往里面装东西,看的李斯是莫名其妙。
“汝要做甚?”
“离家出走,与你断绝父子关系。从今往后我走我的阳光道,你过你的独木桥。”
“???”
李斯被气的差点吐血。
这台词,他越听越耳熟!
卓草就教他这些?!
天地良心,这和卓草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卓草在草堂上可是谆谆教诲,让他们尊老爱幼当个五好青年。纯粹是卓草自己在府上没事吐槽两句,全让李鹿这小子给学会了。
这家伙是好的学不会,坏的无师自通。卓草也就吐槽两句说着玩而已,李鹿则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是玩真的!
“你……你……”
“阿鹿,不得无礼!”
“大兄已独立出户,不懂我的艰难。反正我不论做任何事他也不会满意,既是如此那我也没必要听从于他。这十镒金子是皇帝赏赐于我的,这就还给你。从今往后,咱们恩断义绝。”
李斯想到李鹿回来那天说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下。
他这是早有预谋?!
“告辞!”
李鹿收拾好东西,冒着黑就走了出去。经过卓草的折磨后,他现在可不怕黑。
再黑能有地窖黑?
开玩笑!
“父亲,就让阿鹿这么走了?”
“不必拦他。”
“这……”
“昔日在上蔡,老夫十岁便拜师学艺,每日苦读钻研学问。后又追随荀卿,期间更是未曾懈怠过。他今年已过十四,也有能力。他今日便说出这些话来,便让他自己出去闯闯,到那时他自会明白老夫这些年的不容易。”
李斯虽说窝火动怒,却也没丧失理智。在他看来这反而是个契机,就让李鹿自己出去闯闯。况且泾阳距离咸阳也不远,交给卓草看着,还能翻了天不成?
“父亲,那卓草真如此有能耐?据吾所听到的消息,他其实也不过如此。真要说起来,充其量不过是昔日蜀郡郡守李冰之流。”
“住口!”
“父亲息怒……”
李斯脸色铁青,随意坐在石椅处,“汝为吾李氏嫡长子,也是最为出色之辈,将来李氏基业也会悉数交予你。你虽说只是中人之姿,却也最为勤奋刻苦。数日后出任三川郡守,做事务必要小心谨慎。若遇到麻烦,可派邮驿送书信过来。”
“父亲教导,孩儿必不会忘!”
“只是你有点更要切记,万万不要小觑他人。这卓草懂得藏其锋芒,安然藏匿于泾阳,便可证明此子城府极深。拔一毛便可利天下,其能力远在郑国李冰之上。汝可知去年伏荼亭赋税几何?”
“孩儿不知……”
李由摇摇头,但区区一亭赋税他是真不会关注。最起码也得是一县赋税,他可能还会稍微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