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消息最灵通的是什么人?
南来北往的商贾!
他们走南闯北,会认识不少人。
想要找人,最好就是找他们帮忙。恰好,现在小泽城来往的贾人不少。只要让他们稍微留意下,兴许就能找到。虽说皇帝已经敕令会帮忙,可这事自己也得帮忙张罗表达心意。
“失散之时,他大概十四左右。算起来,比卓君年长不了多久。长相平平,唯一的特征便是脖子挂着鲁班锁。这是老夫亲手所制,寻常人绝对没法解开。这鲁班锁乃是先祖所创,世代嫡子皆会由其父所制,用以辨别身份。”
说着,公输刯自怀中取出小巧的鲁班锁。因为是铜制的,现在都上了些许青锈。造型古朴简单,利用严丝合缝的榫卯结构层层相扣,制作难度极高。现在衡量工匠木活干的好不好,就看其这方面的工艺如何。
卓草记得当时村上的木匠说过,老祖宗是不屑于用钉子的。单凭榫卯和斗拱结构,就可以让整栋建筑完美衔接,支撑起整个屋顶。打造的房屋极其坚固,就是遭遇大地震都不会垮塌。甚至有老外仿造故宫模型,发现能硬抗九级地震。
公输刯动作很快,眨眼便将鲁班锁打开。里面放置着块薄的木片,上面仅仅只是刻着一个大字。卓草知晓这是鲁国文字,就是公输刯的刯字。
“换而言之,有鲁班锁的便是你的独子?”
公输刯三两下又将其复原,颔首道:“可以这么说。就算不是吾子,那也必定是公输氏人。吾子名瑞,其锁乃是吾亲手打造。只要让老夫看眼,就绝不会认错。”
就算在后世想找人,那也几乎和大海捞针差不多。这年头更是如此,只要失散基本就找不到了。即便是有些特征,希望其实也不大。昔日因为战火的缘故,很多人都因此走散。包括他府上就有几个孤儿,都是他娘亲所收养的。
“那吾吩咐人帮忙找找。”
“多谢卓君。”
“举手之劳而已。”卓草顿了顿,继续道:“这两日先生便先歇息,吾让阿彘先带你到处转转。工坊基本都已筹备好,若先生有何问题皆可直接来问我。后续主要是打造马蹄铁和器具,用来练练手,再往后便试着锻造马镫这些。”
“马蹄铁,马镫?”
“嘘——”
“嗯?”
“先生往后自会知晓。”
扶苏在旁听的嘴角直抽。
马蹄铁他知道,这马镫又是何物?难不成是稚童学习骑马时用的脚蹬?可脚蹬都是木质的,也没什么大用,何必大费周折要以钢铁锻造?
“还有这个东西,先生看看。”
卓草顺势取出图纸,就是他昨夜画的游标卡尺。正所谓工于利其事,必先利其器。他所设计的游标卡尺与后世大概相同,精准度肯定差了不少。
王莽因为卡尺的缘故,被人怀疑为穿越者。实际上这是在否认古人的智慧,因为卡尺的设计难度与其他器具比起来真算不得什么。
就如卓草前不久教了勾股定理,结果扶苏却是毫不在意。还说他所谓的勾股定理,早在数百年前便有周人商高发现且证明。
“这是矩尺?”
公输刯看了大半天,露出抹不解。矩尺他用的多了,其实就是尺子。荀子曾言:五寸之矩,尽天下之方。后世之所以称呼为尺子,就是因为当时的矩尺基本就是一尺长。
“应当是游标卡尺。”
游标卡尺的出现对于工业设计来说,是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能极其精准的测量出长度、内外径、深度……
“何谓游标卡尺?”
“先生且看,这就是游标。凭借游标便能固定器具,然后读出长短深度距离。”
公输刯和这些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虽说这草图极其潦草可也大概能看懂。经过卓草分析后,公输刯顿时是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他平时制器皆用矩尺衡量,有的时候颇为不便。因为刻度不够精准,他得用自己的经验去预估。
他因为有经验,所以能估出来。可寻常工匠就没这本事,有时候做出来的农器便极其粗糙不好用。这类农器往往都会落他手里,再次精修。
“此器,大善!”公输刯双眼放光,“老夫素来听说卓君有奇思妙想,今日得见果然如此。想不到卓君竟还懂得这些匠活,甚至还能想到这如此便利的工器。不成不成,这游标卡尺的名字太过简单草率,这样,以后便称其为草尺!”
“草……尺?”
卓草眨了眨眼。
您老的审美观有待加强呐!
“要不叫公输尺?”
“不可!这草尺分明是由卓君所造,怎能冠以公输之名?这些器具皆是凝聚工匠心血智慧而成,每一样都足以流传百世。冠以草尺之名,乃实至名归。”
公输刯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他是工匠出身,对他来说冠名权是件很严肃的事。谁研制的,那就是谁的。若是冒认,会被天下工匠所不耻。就像是鲁班尺,便是以其先祖命名。
打造的各种农器,上面都会刻有工匠的名字。这不光是防止出问题,更是对工匠的认可。如果是别的工匠打造,而后添自己名字上去,那还是人干的事吗?
别人的心血,旁人怎能冒名顶替?
先祖若是知晓,也会叱骂他这不孝子孙。
……
望着公输刯颠颠的捧着图纸离去,卓草是瞠目结舌。而后他哭笑不得的看向扶苏,“小苏,你说他这审美观是不是有问题?游标卡尺多好听的名字,还彰显其用意。叫个草尺……草!”
“吾倒是觉得挺好的。”
旁人想要这待遇,那可都没有咧。
这是能流芳百世的好事,为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