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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腾到处环视,发现这片地方还真不错。依山傍水,二十里外便是采矿之地。除开工坊外,还有专门的马厩能用来钉马掌。然后就是十来座竹屋。透着窗户,能听到贾人在里面高谈阔论。
“尝尝这肉脯!”
“这草酒果然甘香美味。”
“哈哈,不要钱的就是香!”
“还有这地瓜干,想不到老夫还能尝到祥瑞的滋味。只是咱们吃的太多,是否太过分了些?卓君做买卖也不容易,真是可怜呐。”
听他们这话,秦腾只觉得可笑。区区个贾人不觉自己可怜,反倒是觉得卓草这位左庶长可怜?期间他还看到有些半大的稚女穿着葛布短衣,端着饭盆进进出出。
“她们又是何意?”
“来我这打零工的,两个时辰给斗粝米。”卓草无奈道:“我是想让她们上学的,很多黔首不乐意。觉得女娃上学没用,倒不如帮着家里务农。秦公应该看到草堂,拢共有六十多人,只有雎鸠个女娃。这些女娃小的只有六岁,大的不过十岁。却得洗衣砍柴烧水务农,你看看她们的手上都是老茧。”
时代不同,卓草说破大天都没用。临了还要被人嫌弃,说是当上乡啬夫就飘了。他们就觉得女娃读书没用,反正也是要嫁人,倒不如在家里干活帮衬。类似于辰伯这样的,简直就是蠢。
到最后卓草也没辙,只得退而求其次,尽自己所能的去帮她们。在这打打零工,能赚到足以养活自己的粮食。说白点,其实就是端盘子。昨日有商贾动手动脚的,当场就被卓草判了髡刑贬斥为刑徒。
卓礼已通知过他们,来年必须得让这些女娃上学。今年都忙,便让她们攒点钱。谁要是再敢阻拦,那就直接逐出卓氏。一票不是好人心的夯货,卓草费劲心力帮他们还要受他们谩骂,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要不是卓草,这票夯货怕是还得勒着裤腰带数米过日子。看看人雎鸠,现在多好。听辰伯说还有勋贵来说媒的,虽说人只是旁支那也是有姓有氏的。就冲雎鸠是卓草的学生,那都算是门当户对。
每每看到这些女娃,卓草就会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时代民俗不同,他没法让所有人都按照他的想法去走。有人就是死活不肯,他难不成还能强行把人带走?
“卓生觉得女子上学,能做什么?”
“秦公有女儿吗?”
“你要作甚?”
秦腾顿时蹙眉。
好家伙,打老夫女儿的主意?
唔,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我就问问而已……秦公难不成未曾教女儿读书写字?女子为吏很难,却也并非不可能。懂得多些以后也能做学问,哪怕是做买卖也是好的。就如那怀清,不就是这样?”
秦腾只是笑了笑。卓草的想法很天真,甚至是想当然。虽都是女儿身,可阶级不同。他是大秦内史,管辖关中各县,更是爵至大上造。黔首之女,又怎能与他的相提并论?
等候片刻后,便有专门的小厮帮着将戎马迁出。这些都是亭内稍微有些力气的青年,主要就是负责帮着牵马钉马掌。红薯早早便已大熟,他们都比较有空。自然都乐意来这打零工,反正也不耽误事。不光管饭还给工钱,何乐而不为呢?
“想不到短短数日,汝便将此搞的是有声有色。汝所做的贵宾卡,倒是颇为有趣。先前老夫觉得仅仅只是抽奖算不得什么,想不到竟还有这么多的好处?不过老夫倒是觉得稍微差了些。”
“什么?”
秦腾翻身上马,动作潇洒至极。卓草则是借着马镫爬了半天,最后方才骑了上去。
“倡人。”
“倡人?”
“便是歌舞杂戏艺人。”
卓草顿时恍然大悟,就是说伶人?
“周穆王西巡狩,越昆仑,不至弇山。沿途遇偃师献倡为信人也,此事难道卓君不知?”
扶苏总是这样。明明是在贬低卓草,却又偏偏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有时候听他说话,简直是种折磨。至于他提到的偃师,卓草倒是听说过。
乃是列子记载的故事,说是周穆王碰到名匠偃师。偃师做了个机器人,和真人类似。能唱能跳还会打篮球,然后还去勾搭周穆王的妃子。偃师吓得半死,赶忙把机器人给拆给周穆王看。鲁班墨子听说偃师的事迹后,便终身不敢再谈论技艺。
至于真假,自然是无从考证。
“小苏你不是喜欢操琴击筑吗?你来吧?”
“我可不是倡人!”
扶苏显得有些恼火,颇为生气。倡人在秦国地位和隶臣妾相差无几,都是以取悦他人为生。扶苏当个先生倒是无所谓,毕竟这年头先生地位也高的很。可让他当个倡人,那简直就是在侮辱他!
“哈哈,老夫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秦公这提议不错。”
卓草暗暗记下,心里也已有分寸。
看来,过几日得去县城女闾看看有无合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