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更喜欢吃甜熏豆,也都是当零嘴。特别是熏豆上还有层糖霜,吃起来颇为爽口,令人回味无穷。保存得当的话,放个两年不成问题。他当初去读大学的时候,经常会扛一大袋。只是后来年纪越来越大,熏豆也渐渐没了当初的味道。
他还特地问过村中老人,说是先前做熏豆都是用的桑树枝条烘烤。到后面图省事,便用木柴乃至煤气充数,味道自然就变了。
“这盘是甜的,这盘是咸的。”
秦腾半信半疑的端起来品尝。
算起来,这是江南水乡独有的特产。
就算搁后世在咸阳,秦腾都未必能吃到。他先吃的甜的,有股淡淡的蜜糖味。还非常有嚼劲,咀嚼起来是嘎吱嘎吱做响。他倒也没太惊奇,只是轻轻颔首赞许而已。
“汝多费些心思在别的上,兴许会更好。”秦腾望着卓草,淡淡道:“这就是汝要轮种菽豆的原因?这熏豆味道的确尚可,却要以饴糖而制成。汝可知这饴糖有多珍贵?”
秦腾是真心把卓草当成子侄辈看待。先前他只觉得卓草是个有些本事的奇人罢了,直到在谷口城亲眼见识过卓草的本事,方才有所改观。所以他很想带卓草走向正轨,为秦万民谋福祉,而非把自己的聪明才智浪费在无谓的事上。
“……”
卓草脸上笑容瞬间消散。
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挨了一顿喷?
“轮种菽豆,只是为恢复地力。种的多后,菽豆必定会跌价。我就想着做些好吃的,维持菽豆价格。这熏豆,只是其中之一。”
“还有别的?”
“自是如此。”
秦腾顿时来了几分兴趣,没想到卓草能看的这么远。粮价涨涨跌跌很正常,哪怕秦国出手调控,作用其实也不大。就如谷口县,到后续粮价已彻底崩盘,直接飙升至上千一石粟米。
菽豆在关中地区本身吃的就不多,价钱素来是比较低的。按今年这产出来看,怕是能跌破二十钱。到那时,其实对农户而言也是种伤害。
“莲萍,上菜。”
卓草示意秦腾入座。
麻婆豆腐,鱼头豆腐汤,煎豆腐,小葱拌豆腐。
四道菜端上来后,令秦腾都有些诧异。
“这是什么?”
“豆腐。”
“不不不,是菽乳。”
扶苏在旁开口,他是亲眼看过菽豆变成豆腐的过程。若非亲眼所见,他都没想到会这般神奇。一颗颗晒成黄色的菽豆竟能磨出,再变成这洁白如玉的菽乳。吃起来口感绵软,就是宗族内没牙齿的老人都能轻松咀嚼。菽乳也备受亭里稚童的喜欢,很多稚童早上都能喝上杯豆汁。
当然,是没有饴糖的。
“菽乳?”
这名字倒是好听。
秦腾望着红彤彤的麻婆豆腐,也是食指大动。按卓草的说法,挖上一大勺铺在粟米饭上。半口饭半口豆腐,细细品味着其中味道,辣的他是满脸涨红。又辣又麻,倒是颇为下饭。
“这真是菽豆而成?”
“当然是的。”
胡亥理所当然的开口,这些豆腐可都是他和李鹿磨出来的。家里头是有耕牛拉磨的,只是卓草说耕牛若瘦了他得受罚,所以便让他们二人代替。给李鹿蒙上眼睛,卖力的推着石磨,跑的比耕牛还快。
这俩货正是狗都嫌弃的年纪,自从不种地后便无处发力。李鹿倒是还好说,毕竟还得跟着公输刯研究水排。
可胡亥能干啥?
就和街溜子似的,背着挎包到处转悠。上次还嚷嚷着帮忙放牛,结果差点被牛给顶翻了。胡亥从地上爬起来后越想越气,就开始和牛较劲,最后被牛一脚踹飞出去,差点连隔夜饭都吐出来。
“这菽乳,很容易制成?”
“是豆腐……”
卓草弱弱的开口。
“倒不难做,一石菽豆能成四石菽乳。”
“又掺水了?!”
秦腾眼神不善,看向卓草。
你小子可真是个人才!
“秦公,这菽乳不掺水可不好吃。”
卓草面露无奈,如果是做老豆腐的话还好。像他做的都是嫩豆腐,不加水怎么做?那做出来的,还能吃吗?
“你想想,做饭不加水能吃吗?”
“别人倒好,汝……老夫不放心。”
“……”
天地良心,他可是个好人!
秦腾也不理会,又夹了两筷子豆芽。
“这又是何物?”
“豆芽。”
“就是菽豆遇水而生的黄卷嫩芽?”
“对对对。”
秦腾顿时面露诧异,没想到这豆芽菜还这么好吃。他昔日为韩臣,便曾听说有农户因为家境贫寒只得储存大量的菽豆过冬。结果却因储存不当,导致菽豆生黄卷,当然仅仅只是冒头而已。甚至有医卜以此为药,用来治病的。
可这盘子韭菜炒豆芽却不同,豆芽很长。吃起来清脆爽口,倒是别有一番风味。秦腾是真没想到,他瞧不上眼的菽豆竟还能制成如此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