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敏把挑灯芯的铁签子烧红,在上次他们烫出的黑色旁边点了一个圆圆的点,道:“在这里做个记号。等以后咱们谁风光了,都到这里宴请大家伙喝个三天三夜……”
他还没说完,脑袋就被人拍到一边,大家纷纷上手,痛骂他不是个东西,白白吃着掌柜的喝着掌柜的,还给人家桌子弄个洞。
骂的时候,一个个义愤填膺,后来,后来也不知道谁,又在旁边点了几处,言之凿凿的说,借着北斗七星的气运,他们日后必定飞黄腾达。
结果没有飞黄腾达,反倒落罪,被发配到了苦寒的边城……
一边笑着,一边想着他们谈及往事时神采飞扬的模样,李青文脸上的笑意慢慢淡去,不断眨动的睫毛根处沾染了几分湿润。
江淙和蒋立平他们从前也跟普通百姓一样,对上头的各种安排满腹牢骚,拿着那点微薄的例银,为了家里的老小节省度日,也只想安安生生过日子,只是他们栽这一下可比别人疼多了,几乎折骨断筋。
李青文微微闭上眼睛,两个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撑着头。
即便现在在边城安定下来,李青文知道他们也都在牵挂家里那头,每年的那个时候,蒋立平和江淙一群人都会在朝南的地方撒十碗酒,祭奠他们死在火中还有被砍头的兄弟。
即便有人心存埋怨,一边倒酒一边痛骂他们出任务喝酒,不但害死了自己,还连累他们,让他们赶紧投胎,下辈子还欠下的债。
但,死者已矣,他们还活着。
李青文知道,他们给那十个人的家里送了银子,因为那些人家不愿收,还发脾气。
也知道他们收到家里的书信时,会窝在被子里哭,亲人生病无法在身边服侍,血脉至亲离世见不到最后一面,连一抔土都捧不上,也无法上香,烧纸……
那种滋味,旁人看的再多,也无法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