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无心对话,见招拆招,你来我往。
每次砍击,每下劈刺,都是超脱文字束缚,粗暴而明了的质询与回答。
伊芙琳脑海中一片空白,澄净、平静、高度集中。她的视野变得狭隘又空前广阔,能看见的只剩下劳伦佐,他的剑,他蓄力的动作,他将要施展出的剑技,他可能的反击……周围环境也成了仅仅为了战斗而存在的舞台装置。她看不见黑夜,因为那微弱的天光与修道院灯火照彻她需要看见的一切。尖塔,凉亭,矮墙,雕塑,形状各异的墓碑在她眼中是障碍物、是借力的垫脚石、也是丈量彼此位置的道标。
但她又是从所未有地轻松。
除了释放纯粹的破坏欲,她什么都不用想。
像终于挣开蚕茧丝线的蝴蝶,第一次舒展翅膀,随心所欲地引发风暴。
不需要有所保留,因为她的杀意会与另一份同等强烈、更为激烈的毁灭冲动相逢。他会接住她,与她碰撞,试图以他的风暴将她碾碎。
利刃与利刃相缠的舞蹈随时会结束,不止一次,死神冰冷的亲吻与伊芙琳擦身而过,削落发丝,割破衣物与皮肤。劳伦佐也一样。他的礼帽被她从正中砍为两半,瞬息之差,否则落到相同下场的就是他的头颅。他因为单手剑的攻击流血,暗色的血液侵染衬衣前襟,大墓地令他的伤口无法和往常一样即刻开始愈合。
但他笑得只有愈发舒畅愉快。
伊芙琳清楚战线拉长对她不利,即便受到抑制,吸血鬼的体力也胜过人类。但她忍不住想要让这战斗再多延续哪怕只有一秒数秒。
这样愉快、令人着迷的厮杀绝无仅有,却也因此显得分外短暂。
劳伦佐陡然闪身掠到一座雕像的基座上,姿态居高临下,口气却称得上平和友好:“你也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伊芙琳深呼吸,她的手痉挛性地颤抖着,全身一抽一抽地酸胀难言,指节内侧被缠在剑柄上的麻布反复磨破,此刻才忽然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