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泞见他无缘由地笑起,沏茶的动作停顿了片刻。他未想到八年过去,李晚玑还是这副令人摸不透的傻样。
他饮了口茶,茶水滑过喉咙时,眉头不自觉地拧出褶皱,普通食肆中的茶果真喝不得,不仅无香、还涩嘴,更别求返上喉咙的甘甜。
循着礼仪,他给李晚玑也斟了茶水,虽然心中觉得对方并不会喝。
未想对方早被尴尬得口干舌燥,茶水就位时迅速囫囵下肚,待苦涩充斥满整个口腔后面露难色,舔了舔嘴唇,咂舌道:“…真难喝。”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李晚玑才发觉不对,确视四周无人才松了口气。
高泞失笑道:“确实不好喝。若是愿意,下次高某给李兄送点方山露芽试试。”
方山露芽是周藏晏算准他到京的时日,托人从闽州送来的。
李晚玑闻言摆手,微微后倾,从身后的桌上拿了枚糖霜青梅放入口中:“不必不必,我那住处没有这么好的条件煮茶。”
“李兄住在何处?”高泞顺势问道。
“我住在…”话说一半,李晚玑猛地觉察不妥,分明昨日才第一次见,今日却已经想着登堂入室不成?又或是昨日冲撞令人记了仇,再怎么说也是这位的大好日子…
“我就住在城郊一处偏僻小屋,”一是心虚,他又补充道,“自己一个人住,不讲究那么多。“
口中的糖霜已化开,取代了涩楚,咬开梅肉时,舌尖浮上一丝不明显的酸味,店家很细心,梅肉中心的果核早被去除,可轻易将整块果肉咽下。
桌上另一人的脸色,却不如那枚糖霜青梅。
高泞闻后备为感慨,终是物非人亦非,在亲眼看到李晚玑下山摆摊时他就该想到这种情形。
八年过去,能变的实在太多,清粤山终究也只是昙花一现的桃源。
他又想起那位坐于白雾中的老者,微微分唇,才醒觉自己又何来询问的身份立场。八年前是他单凭一纸书信告别,哪怕眼前人认出自己,恐怕也不愿相认罢。
一切追究起来,似乎皆是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