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澈每每想起当年的事都这样告诉自己。
不能,因为那是他妈。
黎泽记得小时候家里特别穷,爸爸死守着老城区的旧店铺不撒手,后来吃粉的人越来越少,他妈妈去酒店做保洁,每天回家暴跳如雷地吵,那就是一段穷且乱的日子,后来他哥因为个同学和家里闹翻,最激烈的一次争吵过后,这人顶着满头血离开,再也没回来,直至他爸爸去世。
这个他认知里的高材生用爸爸的配方发家,不到三年他就能住得起延风区的房子,学得起吉他班,买得起昂贵的篮球。
但是他恨他。
“医药费每周一万。”黎澈缓缓开口,看着河面没什么情绪地说:“有一种药,一周用一次,一次八千,算上其他东西,差不多一万。”
这些对现在的他来说,都是小钱,当时却难得几乎要他的命。
黎泽看着他,眼泪止不住。
“家里当时没有什么存款,老房子卖了能坚持一段时间,本来打算卖了的。”那段时间他一天打四份工,累得胃溃疡严重被送急诊,他妈妈终于松口卖房子,但他没想到掐断他最后希望的人是他爸。
“是爸自己不想治了,后期不配合治疗,没多久就走了。”
他至今记得那天他做好饭菜送去医院,老头一改往日的昏沉,异常清醒地对他说:“黎澈,不治了,我不治了。”
黎澈怔愣地看着似是精神抖擞的病患,手止不住地发抖,他想让这人闭嘴,他不想听他说任何话。
“别逼你妈妈,我不治了。”老头松开黎澈的手腕,平躺着,“你也不用四处借钱,别卖房子,没用。”
黎澈看着面色青灰的爸爸,听他说了这辈子都忘不了的话:“你们要是再折腾,我就从这窗户跳下去,省得你们活人受罪。”
他马不停蹄地凑钱,到头来就是在折腾。
黎澈从没觉得自己的父母残忍,哪怕他出柜的时候挨打,决裂的时候挨骂,他都没把这两个字按到他们身上,但那次,他满脑子只有这两个字,残忍。
黎泽抓上黎澈肩膀的衣服,攥着拳,带着哭腔问:“妈那样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