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履冰涧

冰火山河 月落客船 3054 字 2个月前

因乱兵势大,文东只得退至城外,但一直派人探查城内的情况。因为西府距离光华门最近,他料想经年一定会从光华门出走,便一直在此接应,可并不曾料想被乱军一冲,经年从永定门逃出。

待文东得知经年下落后,星夜来追,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激烈打斗后的景象,心里一直倒悬。几经打探,得知经年还活着,便加快了追赶的脚步。

“末将救驾来迟!”清理完翼族人后,文东噗通一下跪在了经年的面前,手中的长枪倾倒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经年看着他,喘着粗气,说不出话来。

文东似乎想起了什么,马上召近左右士兵,令其拿着经年脱下来的血衣和鞋子,交代了几句。士兵们受领命令后,正要匆匆上马而去,却被经年叫住了。

“这样恐怕还不够。”说着,经年摘下了自己腰间的玉佩,交予侍卫,侍卫这才打马而去。

“此地凶险,不宜久留。”语罢,文东开始催着溪枫、经年向刚才所派侍卫离去的反向动身而行。

途中,文东向经年详细汇报了自己的所见所闻,获悉此时城内的情况,经年泪流不止。

一个钟头后,文东之前派出去的士兵按交代在河边布置了现场后追了上来,所说无异后,经年才安心了几分。

果不其然,不久后,下一波追兵追了上来,到了河边,立刻注意到地上烧焦的尸体和焚烧得囫囵半片的甲衣,领头的校尉立即下马,饶有兴致地用刀挑起来,左右查验现场。

不远处的士兵突然炸开,高喊:“校尉大人,你快过来看,发财了!”简直喜极而泣

校尉快步走到河边,在刚才士兵的引导下,只见一具烧焦的尸体伏在地上,已无法从面相分辨他具体是谁。在第六感的指引下,校尉遵下身仔细打量着,身上残存的衣服和脚上黄色瑞布的鞋子,暗示着这具尸体的与众不同。

“校尉,你看这个!”刚才那个士兵蹲在尸体旁不无谄媚地说道,同时用手把焦糊的尸体翻了过来,拽出腰间翠绿发光的玉翡来,镂空的线已化为灰烬。

校尉睁大了眼睛,猛地一把扯下玉佩,定睛一看,刚才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因为,这是赐名的腰牌!

错不了了!错不了了!这就是经年!

烟阳王也好,隆基候也罢,出于各自的利益考虑,联军各首领有一件事是心照不宣的,那就是对于皇室的后代一定要斩草除根,处理干净。破城前对各自的人马还特意交代,对于皇室一族,就地掩杀,不留活口。

一行人将尸体装入袋中,收集好周围残存的血衣、鞋子,普大喜奔地赶回灿阳城。果不其然,各位首领听了校尉的描述,见到尸体无不大喜,重赏了几人。

并非没有人怀疑,谋士介潭就提出了异议,但烟阳王没有深究。在他们眼里,灿阳刚破,人心混乱,当然是越乱越有利于自己。这些皇子死了当然最好,就算没死,如若真的逃过一劫,说他们死了也更有利于眼下的局面。何况连随身玉翡和鞋子都在,多半是死了。就算他们现在没死,将来也一定会死!

纪灵二十一年清和,忘川、经年遇害的消息传得遍街头巷尾,沸沸扬扬。

溪枫、文东和经年并列而行,后者居于中间,算上文东带来的护卫,一番折损下来,身后已不到三十人。文东和溪枫提议化整为零,乔装易容,隐姓埋名,就近落脚城镇,即行休整,待形势明朗再昭天下,号令各地勤王而动。然而,现实是残忍的,在大人的法制下,在城镇中是没有愿意冒着连坐危险接济身份不明之人的,反而容易将你莫须有地告发,换取赏钱。经年只得四处藏躲,规避市井目光,这种日子是极其难熬的。

多年的战乱已将天下臣民的忠诚消耗殆尽,也使得他们逆来顺受得可怕。国是政权毫不关心,想的也只是怎么活下去。一连试探性进驻几户人家,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刚刚安顿下来,就会以逃犯的罪名告发。因为文轩侯的快马已通告各地,遇有可疑人员须即行上报,否则株连九族。

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乱世,一切笼罩在恐怖气息下,没有人会为了毫不相干的流亡之人忤逆犯上,从而搭上自己一家的性命和现有的一切。

更加不幸的是,连日来文东派出的哨探也没能带回辰轩的消息,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那么小的孩子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经年的内心开始渐渐自责起来,他后悔当时让人带走了辰轩。但情况危急,自己都可能葬身荒野,又能怎么做呢?

辰轩平时在南府,由于龙盟与龙晟关系亲近的缘故,也可能是因为辰轩自小丧父,身世可怜的原因,加之其聪明伶俐,虽然不是一奶同胞,但经年对这个弟弟极其疼爱,平时一有时间就去探望,带着他玩,给他送去很多好玩的新奇物件。

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经年面前:去哪里?

他的封地远在河间地,沿途要穿过烟阳王的封地,暂时来看,凭借这点人马赶赴封地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另外,也不知道杨、温、封三城情况,派出去的探马杳无音讯,指望三城守备领兵来援似乎也不大可能。

无奈之下,经年打定主意,投奔北川王叔靖王而去,他知道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赖的人。然而,想要到达北川也不容易,必须要穿过文轩候的领地,然后还要渡过波涛汹涌的沧浪江。

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