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雾之交,瘦金之体,《金银帖》上便是这么说。”她拨着火炭也要凝视周檀:“这些小娘子们,生辰都错不了几天,连八字,都要大差不差地讲个齐整。我猜,郎君的生辰八字,也差不离。”
周檀一时觉得荒诞,甚至想敲开旁人的头颅看个究竟:“《金银帖》不过是前朝书帖,连书法都讲究不上,何至于此。”
“不信己,便信天。宋文敬隐疾在身,从紫河车吃到了穿山甲,不过是想从宫里那位的肉羹里,捡些汤吃。何况他在昌州府做半个主子,本就是那位,扣给陆家人的一把枷锁。”
君王是水上的舟,总在碧波荡漾的温水里肖想着长生不绝,全不管水下拖着的,是叠成山的骨与肉。
可这骨头绞到半碎了,也能翻起些风浪,叫他颠簸到不能自已。
烟阁里开了窗,黏重的水汽散了些许,涌动的春潮停了许久,余意犹在。
商衍之盘着玉串偏头看,榻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稳,眉眼细细一道皱,乏力的指节都还绷得不屈不挠,让人想起抓进背上时的力道。
自甘轻贱。他凿着牙根想,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人倒好,饭碗都被人砸了个透,还要口口声声讲那早被忘干净的世家风骨。
陆承言醒得迟,榻上的被褥粘腻得像是水里捞上的,颈子上疼得像被开了刀口。
他俯着身子不言语,后颈上被缓缓裹了厚衣,好歹遮住了交错的浅痕与欲念。
“乱臣贼子。”他撑起身子冲着来人斥,言语却轻得有些虚浮。
商衍之并不搭理,散着袍拨开熏炉,拿金扦子去挑那烧了一时半刻的香片,又顺手在榻前放下手里喝过一半的杯,新茶在杯里飘,先浮上来的照旧是钱的味道,一掷千金讨人欢一般。